柳漫也没想到，她跟落暮寒的婚姻生活，不是从柴米油盐开始，而是从一双拖鞋开始的。
落暮寒回来的时候，柳漫正一个人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像是坐在一个主人不在的屋子里的访客。
虽然董菲因柳漫而亡，可柳漫，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也会害怕也会担心的正常女人。
落暮寒买了一双天蓝色的拖鞋。
董菲的拖鞋是粉红色的。所以，落暮寒选了天蓝色。
他是要时刻提醒自己，这个跟她生活在一起的女人，不是董菲。
柳漫的行李依然放在地板上。她没有整理行李是因为柳漫不知道自己要住哪一个房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要与落暮寒分房睡，还是要睡在一起……
落暮寒走了进来，将新买的拖鞋递到柳漫跟前，柳漫将那双大拖鞋换下来，递给落暮寒。
拖鞋里留着柳漫的体温，很温暖。落暮寒却觉得心底冰凉一片。
“我跟你，都需要一段时间过渡，彼此熟悉，接受对方，所以，我们先分房睡。”落暮寒说。
“好。”柳漫点头。
其实，正合她的心意。
“你住那个房间。”
柳漫的行李不多，很快，便整理好了。
落暮寒递给她一杯茶。
“谢谢！”柳漫说。
“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我要回公司，你一个人留下，可以吗？”落暮寒问，温柔而体贴。
“我也要回公司，晚上，我约了药厂的王总。”
“王永存？”
“嗯，如果能把这个合约拿下，柳氏便可以正常运转了。”
“有几分把握？”落暮寒问。
“没有。”柳漫实话实说。
实际上，王永存根本就没有跟她签约的意思。
如果能拿下这个合约，柳氏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只不过是柳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个合约不放而已。
在她第九次被王永存拒之门外之后，第十次去找他时，王永存订下了今日相见。
王永存说，他不会跟柳氏合作，同意见她，不过是对她的坚持的一种尊重。
在柳漫看来，至少是个机会。
“王永存这个人，你了解多少？”落暮寒问。
柳漫摇了摇头。
落暮寒垂眼，思索了片刻，然后，抬眼望着柳漫，“王永存这个人，年轻时曾经混过黑道，现在却是正正经经守法做事的生意人。他的生意经跟其他人不一样。这个人重义气，选择生意伙伴从不看重利益，只跟自己看着顺眼的人做生意。”
“也就是说，我若真想谈下这个合约，就要王永存看我顺眼？”
“是。”柳漫抓住了重点。
“那我怎么才能让王永存看我顺眼呢？”
落暮寒再次低下头，想了想，“据我所知，王永存这个人酒量大的惊人。”
柳漫还在等待着落暮寒的下文，可是，等了半天，看到落暮寒只是看着她。
落暮寒也只能说这些。
不过，这些，对于柳漫来说，已经足够了。
半晌，柳漫开口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柳漫是真心的。
就因为是真心的，落暮寒才觉得像是有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一样。
落暮寒对自己说，他不是在帮柳漫，他只是好奇，好奇柳漫会怎么做，好奇柳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他才能再去定她的罪……
那场车祸之后，柳漫便不敢再开车。
落暮寒送柳漫回到了柳氏。
柳漫取了合约。
为了说服王永存，柳漫曾经做了许多准备，不过，现在看来都用不上了。
王永存约在天都夜总会。
这种地方，对于柳漫来说，无论是豪门千金的身份，还是豪门寡妇的身份，都不合适。
柳漫却是准时地出现在了那里。
王永存和五六个男子都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摆满了酒瓶和酒杯。
酒并未开封。
看样子，是要等柳漫离开后，几人想好好喝一场。
沙发上，已经没有柳漫坐的地方。
王永存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靠背上，占据了沙发很大的地方。
柳漫站在门口，王永存扫了一眼柳漫，看到了她手里的合约。
“王总。”柳漫打了一声招呼。
王永存没有搭话，点了一支烟，吐了一口烟雾，“柳漫，是吧？”
“是。”
“我给你这一支烟的时间，在这支烟燃尽之时，我会听你说，然后，请你出去！”
王永存这样的态度柳漫并不意外。
她淡定地走到了王永存身前，将茶几上的酒瓶酒杯挪了挪，腾出了一个地主，将手里的合约放在了茶几上。
柳漫看了看桌上的酒，很多，她并不认识，她不喝酒。只知道有红酒，白酒，啤酒。
“王总是来这里喝酒的吧？”柳漫开口。
王永存继续吸着烟。
“我陪王总喝酒，怎么样？如果我陪你把桌上这些酒都喝了，这份合约，王总能签吗？”
王永存一愣，没想到柳漫会这么说。
这些酒？她知道这是多少酒吗？开玩笑！
透过烟雾，王永存看到了柳漫的目光，那种眼神，他清楚是什么，是一种孤勇，一种孤军奋战地，孤注一掷地，不想言弃的勇敢。
在柳漫的眼神里，王永存恍惚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他也有过一样的眼神……
“柳——漫，你很能喝吗？”王永存挑眉。
“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从来没喝过来。”柳漫坦言。
“呵，有趣！”王永存一笑，似乎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一样，“柳小姐，看样子，你也不小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单凭着一份勇气就可能完成的。”
“王总，看过《士兵突击》吗？”柳漫问。
“没有，我不看电视。”
“那里面有一句话：这世上，没有能喝的人，只有能扛的人。”
这话，是男人说的。
这话，正对王永存的心思。
“你是想让我看看你能扛起多少吗？”王永存问。
“是我自己想知道，自己能扛起多少。”柳漫慢慢地说。
“好。”王永存坐直了身子，前倾，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对旁边的人一点头，那人开了两瓶酒，拿过两个杯子，一个递到王永存身前，一个放在柳漫面前。
“我喝两杯，你喝一杯，如果能把这些酒喝完时，你还站着，我就签约。”
“我不用你让，我喝一杯，你喝一杯。”柳漫有些狂妄地说道。
王永存一笑，“好，你这性子，我喜欢。”
两杯酒倒满，柳漫端了起来，刚喝一口，便猛烈地咳了起来。
酒，原来是这样的味道，辛辣灼人，喉咙如火烧一般。
看得出来，柳漫真的是第一次喝酒。
旁边的人并不看好柳漫，这场赌局的结果，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别说是柳漫，就是王永存，也没有自信喝完这些酒之后，还会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