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的话让老夫人周婷真精神为之一振,美人瓶还在?
老夫人心里的算盘迅速拨动起来,张道长虽然不在了,只要找到美人瓶,取出稻草人,一样可以定下姜雉巫蛊之术的罪!念及此,面上的怒气隐隐褪去,转为声色和蔼对姜雉说道:“既然婷真那么喜爱美人瓶,不如你把它取来吧。”
恰在此时,姜雉“啪”一声瘫在椅子的扶手上,双手抚上心口,气喘吁吁,不胜怯弱之态,花木急忙走过去,“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姜雉孱弱的说道:“可能是刚才动了怒,体虚之症又犯了,你快去煎药吧。”趁老夫人等人不注意,偷偷递给花木一个眼色,花木会意,声音不大却能清楚的传入老夫人耳中:“小姐息怒,何必跟一个不学无术的道士过不去。”
张道长是老夫人领来的,老夫人听出花木话中隐含责怪自己的意思,有心想要教训一下尊卑不分的花木,但转念想到姜雉和平阳侯周谧成亲后,她不曾来过姜雉的长明院,她今日第一次来这里,好端端的姜雉却犯病了,若是传出去,外人难免猜测她虐待姜雉!如此一来,她也不好多生事端。
蕙兰还没回来,花木又去煎药了,老夫人只得把身边唯一的丫鬟蕙香派去照顾姜雉,姜雉有些过意不去,对着周婷真说道:“婷真若是真喜欢那只美人瓶,我送你就是了,这是西厢小房和柜子的钥匙,老夫人身体也不好,我怕过了病气给您,不如老夫人和婷真一道去取美人瓶吧。”
此言正中老夫人下怀,周婷真从姜雉手中接过钥匙就扶着老夫人离去。
她们走的太过匆忙,没发现姜雉嘴角扬起的一抹阴笑。
正门西侧的走廊上两侧摆满了花盆,中间只留出狭小的一条小道,老夫人平日坐享清福,身子早已发福,走在狭窄的走廊上,花盆里的花朵枝叶难免擦到老夫人衣裙,周婷真长得虽然瘦弱,但偶尔伸出的长枝阔叶也会打在衣服上。
老夫人和周婷真一心想要找到美人瓶,根本没注意到被枝叶摩擦过的衣裙上染上了许多污渍,一股独特的味道开始四处扩散着。
老夫人和周婷真好不容易走到西厢小屋,周婷真拿着钥匙就要开门,只不过开了许久仍然未打开,老夫人急不可耐,夺过钥匙颤巍着打开了屋门,两人在屋内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窗户边上一人高的柜子上。
老夫人此刻正被喜悦包围着,巫蛊之术,向来是大夏的禁忌,这次姜雉是如何巧言令色都逃脱不掉,老夫人心潮澎湃,面前仿佛浮现姜雉那张直呼委屈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庞来,杀一儆百,这便是忤逆她心意的下场!
敲山震虎,栗紫菀也能安生好一阵子。
老夫人被即将到来的得意冲击着,没注意到柜子里“嚓嚓”的磨砂声,“啪”的一声响,老夫人激动的扔掉钥匙,还未打开柜子,只听得“彭”的一声,一个半尺长的东西从柜子中飞了出来,身后拖着一条不大不小的尾巴。
老夫人定眼一眼,这不是自己前几天送给姜雉的紫蛤蚧么,原本想吓她一吓,没想到她胆量那么大,竟然毫发无损,老夫人为此郁闷了好些日子。
未待老夫人多想,地上的庞然大物凶悍的抖了抖身子,没来由的顺势一扑,爬上老夫人的身子,“啊……”老夫人这才惊呼一声,周婷真早已被吓傻,目光呆滞的站在一旁。
“下……去”老夫人慌乱的拍着紫蛤蚧,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把紫蛤蚧甩下来,然而,紫蛤蚧的爪子已经牢牢的抓住老夫人的衣襟,老夫人费了好些劲儿也没把紫蛤蚧扔下来。
老夫人只好僵着身子继续拍打紫蛤蚧,紫蛤蚧身上一点紫,一点白看起来异常恐怖,触上紫蛤蚧的手上传来一种滑腻冰凉之感,老夫人只觉得心口上一阵恶心,加上刚才耗费了不少力气,背上一阵凉意。
一股股冷汗流了下来,老夫人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一起,身上的力气渐渐耗尽,紫蛤蚧瞪大圆碌碌的小眼,趁着老夫人一不注意,一口咬在老夫人手指上。
“哎呦,”老夫人疼的一哭,两行眼泪从眼角淌出来,和额头上的冷汗混在一起,脸上一片濡湿,被午后的阳光一照,反射出莹亮的光。
这条紫蛤蚧被姜雉锁在柜子中好几天,早就饿得不行了,无奈柜子里除了人参便是鹿茸,如今好不容易来了猎物,紫蛤蚧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紫蛤蚧用力一咬,老夫人顿感手指断裂一般疼痛,血顺着紫蛤蚧细长的尾巴流了下来,不消片刻便积聚成一大块儿血滩。
老夫人虽然是上了年纪的人,但求生意志格外强烈,一只手被紫蛤蚧咬住,另一只手反而加重了力气,狠狠的拍打着紫蛤蚧,但是紫蛤蚧仍然死死咬着罕见的猎物。
老夫人疼的冷汗直冒,不停地呻吟着,心中开始盘算起来,西厢小屋离姜雉的正房远,这边的动静不容易传到那里,若是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自己肯定会晕倒,老夫人的心思又转到呆傻站在一旁的周婷真身上,“你傻站在……啊……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
紫蛤蚧渐渐地加重啃咬的力度,老夫人疼的面色扭曲,忍不住抽搐起来,周婷真这才好像从梦境中走出来,刚要走过去帮老夫人,忽然看见伏在老夫人身上的紫蛤蚧鼻子猛地嗅了嗅,飞速转身,整个身子又扑在周婷真身上。
“啊啊……啊啊”周婷真忍不住惨叫起来,紫蛤蚧生在江南,又极其珍贵,从未见过紫蛤蚧的周婷真忍不住尖叫连连,紫蛤蚧顺着周婷真的衣裙一口气爬到肩膀上才停下,周婷真不停地惨叫,引来紫蛤蚧的不悦,紫蛤蚧朝着她有些圆润的下巴扑去……
“啊……好疼……救……命啊”很快,周婷真的下巴被咬出血,鲜红的血在一张雪白细嫩的小脸上格外刺眼,紫蛤蚧体格庞大,身上布满紫红色点点,青色血管隐现,凹凸不平背上的鳞片不时刮到脸上,传来一阵阵阴冷之感,引来周婷真一阵阵恶寒作呕。
好不容易脱身的老夫人带着快要断掉的手掌跌跌撞撞的向屋外走去,丝毫不顾被紫蛤蚧困住的周婷真,周婷真心中寒凉,十五年来在平阳王府受老夫人刁难的种种场面涌上心头,被克扣的月银,不足以果腹的三餐,蕙香蕙兰穿过的衣裳……
周婷真眼中的悲凉一点点被悲愤淹没,纵然去地狱,她也要拉着老妇人一起!
“啊”老夫人被周婷真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仓皇失措,周婷真紧紧的抱住老夫人,顿时停在周婷真前肩的紫蛤蚧也出现在老夫人眼前。
不知为何,紫蛤蚧一接触老夫人的衣服,尾巴摇的更卖力,不慌不忙的爬上老夫人富态的身子,见紫蛤蚧再次黏上老夫人,周婷真明智的抽出身来,抛开老夫人挪动着着虚浮的步子,沿着狭小的走廊一口气跑到姜雉的正房门前。
“啊呀”被派去照顾姜雉的蕙香好不容易脱身,刚走出屋门就撞见周婷真面色血污的小脸,本能的后退几步,“你是……周大小姐?”
周婷真引以为傲的下巴被蛤蚧咬去一角,一股股鲜血不停地从撕开的裂口中涌出来,周婷真重重的点头,不再理会蕙香,快步走进姜雉屋内。
姜雉正要开口喝药,只见一个人影闪过来,接着“扑通”一声,周婷真一头跪在地上,“二嫂,救我。”
不等姜雉发话,周婷真涕泗横流道:“二嫂,我是被逼无奈,才会处处和你作对,今日老夫人急着寻找美人瓶,因为美人瓶里面放了稻草人,老夫人想要以乱行巫蛊之术治罪与你,与我无关哪!还请二嫂看在往日恩情的面子上,救救我!”
姜雉心道周婷真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么,你把稻草人放进我房中的美人瓶中,还好意思称是与你无关!
至于往日情分,早已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