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古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浪花朵朵的海滩上,只看见了几缕黑发飘飘荡荡,然后消失了踪影。
穆古夫没有想到,步零心居然宁愿跳海,也不愿跟他呆在一起。就真的那么厌恶他?厌恶到即使去死,也要和他离婚的地步吗?
可是怎么办呢?
他不会放手。
即使是这样,也不会放手。他爱着她!已经爱到即使是死,也一定要和她待在一起的地步。
所以她这样急切又傻瓜似的想要摆脱他,却也是白费了力气,徒劳无功。
穆古夫怒吼着冲进了海里,一头往步零心消失的地方扎了下去。天空深海、地狱天堂,不管这女人逃到了哪里,他都会一路直追到底。
他要让她明白,就算是死,她也休想将他摆脱。
步零心觉得冰冷又温暖。大海的怀抱让她想起小时候的母亲的怀抱。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突然做出了这样过激的行为。但她奔向大海,慢慢下坠的此刻,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步零心放松了身体,像回家一样,舒展着四肢任由自己往海的深处沉下去。她感觉不到没有空气的痛苦,也不觉得黑暗潮湿有什么可怕。她欣然迎接着久违的轻松愉快,只是这一次,当她纵身入海的时候,除了解脱,她还觉得有一点不舍得。
对穆古夫,
她只是有一点不舍得,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
但是大海,也许在“拥抱”着步零心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她的那点依恋,那份不舍。所以仍是像从前一样,拒绝接纳这样一个将心尚且留在人间的女子。
穆古夫在海里睁大了眼睛寻找,四周是一片的蓝,而深处是渐暗的黑。他的判断准确,他的行动迅速。他毫不犹豫地跳进这危险中,一心只想寻回他不能失去的珍贵。
这勇气和力量,即使是海洋,也会觉得敬畏吗?
所以,穆古夫在海里用双眼四处搜寻,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他就看到了正向深海中坠去的步零心。
白色的床单像白色的礼服,黑色的长发如漫漫的海藻,而闭上眼微笑着的步零心,则像本就住在海深处的美人鱼,正安心等待回归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园。
这个该死的女人,并不是想要逃跑,而是为了解脱吗?
彻底的解脱?
自私的!
卑鄙的!
无耻的女人!
是呀,她不是小白痴,她是步零心。比谁都还要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步零心!他怎么能够指望她还一如从前单纯好欺呢?
穆古夫愤怒地朝着安心又愉悦的那个女人游过去。他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正确的认识了步零心的心思,却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感觉痛苦心碎。
他明白了。
他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对她来说,宁愿去死,也不稀罕做她的妻子,更不屑于被他所爱......
步零心在黑暗里,渐渐感觉到一种温暖的光明将自己包围起来。她知道只要再一下,再等一下,她就能真正安宁,真正平静了。
不管爱与不爱,痛与不痛,都变得无关紧要。
但一只有力的手,却在这时候突然扣住了步零心的胳膊,紧紧的、有力的,将她往与通往天堂路完全相反的方向拉扯而去。
步零心大惊地睁开眼,就看见穆古夫正怒瞪着自己,虽不能说话,眼神却凌厉气愤地明白表现着: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她倒忘了,她在穆古夫的眼前“逃跑”,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但她不能再回去!
若是再回去,再继续这样的纠缠,她会再也忍不住,她会什么都不管不顾,她会厚颜无耻地贴上去,像水蛭一样紧紧将这个男人吸住,一辈子再也不放开手。
但不行的。
这样是不行的。
她爱着他,她能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就是离开他!这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步零心开始挥舞自己的双手,一双腿也在海水里不挺地乱踢乱蹬。她想要摆脱穆古夫的钳制,但是即使不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她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胜过穆古夫。
所以即使她的不配合让穆古夫多花费了不小的力气,但很快的,她还是不能抗拒地被拉回了水面,重新回到现实的世界里。
穆古夫将她往岸边上拽,气昏的脑袋根本没有想到要去怜香惜玉。
而步零心,因为对大海的顺从,以及会游泳的人在水里很自然的屏气反应,反而让她没有喝进多少水去。
她被拽上岸,咳嗽喘息了两声之后,就又有了反抗逃跑的力气。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回家去!”
她挣扎着,穆古夫就阻拦着。
两个人在柔软的沙滩上翻滚,裹一地细沙满身。远远看去,就像是正在激情缠绵的爱侣。但是,他们却是在彼此折磨着,心就要碎掉一样做最后的抵抗与争取。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
两人纠缠在一起,最终,步零心还是毫无胜算地被穆古夫狠狠压在了身下无法动弹。
两人的呼吸混在一起,两人的痛苦混在一起,两人的爱恋也混在一起。
穆古夫将自己的脸埋在步零心的胸口,听见她决绝的心跳和自己的绝望混在一起。
是的,他绝望了。但是即使绝望,他也不能放手!他已离不开她,他绝不能失去她!即使,她宁愿死亡,也不愿留下。
他从没有这样的无助又难过。
他嗫嚅着哀求,没有了老大的气势,没有了男人的尊严,像鸿雁悲鸣,舍弃一切,也希望留下心爱的伴侣。
这哀求,直直撞进步零心的心里。像魔咒,定住了她持续不断的挣扎。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心突然软了,突然暖了。冰冷的寒石上突然就冒出了一个玫瑰色的花苞,正一点一点的长大绽放。
步零心突然明白了什么,混沌的不安与痛苦似要消失了一般,她看着她深爱着的这男人的一头湿发,突然意识到了某些错误。
她自以为的好,真的就是好吗?
她如此爱他,又怎么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呢?
她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