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的柳飘雪此时,正看着停留在她指尖的蓝色蝴蝶,过了一会儿,柳飘雪素手一扬,嘴角含笑,“去吧!”
柳飘雪走出花房,感受着冬日的寒气,本想拢紧披风的手在触及披风的绳子时,却转为解开绳子,将披风扔给身后的丫鬟。
原本还在打闹的柳吹烟,柳乘风两人看到远远走来的柳飘雪,便停止了打闹,双双上前。
“姐姐”
“二姐姐”
“三弟,烟儿”柳飘雪从花房出来后心情极好。
“姐姐,三哥他欺负我。”柳吹烟一手挽着柳飘雪,一手拿剑指着柳乘风,模样好不可爱。
“是吗?怎么欺负你了?莫不是,烟儿不爱慕花千色那厮?”
柳乘风听见柳飘雪直言不讳的说出柳吹烟心中所想,低头憋笑的脸已经涨红,双肩一耸一耸的。
柳吹烟看着一脸笑意的柳飘雪又看看低头憋笑的柳乘风,“好啊,姐姐,连你也欺负我,我,我找娘亲去。”双脚一跺,转身跑开了。
柳乘风与柳飘雪有着九分相似的容颜,作为双生子,柳乘风很容易便可感受柳飘雪的心情,他看着柳吹烟渐渐远去的身影,“二姐姐,今天似乎很开心。”
柳飘雪伸出手,任雪片飘落到她的手心,“再过不久,就可见到她了,自然是开心的。”
“他?”柳乘风猜想二姐姐的心怕是留在那个人的身上了吧!“那恭喜二姐姐了,等了十三年,总算是没白等。”顿了片刻,柳乘风的脸上也戴上了些希冀,“真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二姐姐心心念念了十三年之久。”
死人堆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无视满地的残肢断骨,踩着像溪流一样的血水,来到她的身旁,仰着头,看着一脸恐惧,满眼惊慌的她,她笑着对她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就像太阳一样,闪着温暖的光芒。”
“我叫飘雪,娘亲说,雪一遇到太阳就会融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笑容,自己对眼前死亡似乎不那么恐惧了,身体也不那么紧绷了。
飘雪,飘雪,注定只能飘在天空之中,是否也注定只能在冬日里翩然起舞?雪一遇到阳光便会融化,或许那时的她不懂那句话的苍凉;但是现在的她,如何能不懂那句话的悲哀呢?
女孩听到后,笑容更大了,她说:“你不用怕,我又不是太阳,我是云,你若是害怕太阳,我会帮你挡着,不让你被太阳灼伤了。”
也许那女孩于她而言是特殊的,也许她之所以能看到那女孩的特别就是源于女孩的那句话吧!温暖人心的一句话,云能挡住太阳?可以吗?如今知晓明明是不可以的一件事,但她还是愿意相信,那个女孩可以做到她想做到的,就算是她没有那个心力,她也是会极力帮她完成所有她想完成的一切事宜。
“你的眼睛也很美呢!”
“是吗?那可真可惜了,看不见东西呢!”
“什么?”
“没什么呢,就是在天山的时候,逃多了,雪神惩罚我,所以眼睛被雪灼伤了呢!不过这次,我不打算逃了呢!你刚刚看到我杀人了吗?我没杀的,不是吗?不过你等一下,可以听哦!那些人,那些围上来的人,一定会说我杀人了。”
没等她问出为什么,那个女孩已被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包围了。
最后她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来自江南是不是?爹爹说江南很美呢!可惜我看不到了,帮我把这些骨灰撒在江南好吗?爹爹可是想日日夜夜守着江南呢!接下来的画面,乖孩子是不可以看的,所以你要闭上眼睛哦!”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她没让她参与。最后的最后,她在原地醒来时,周边已没有了令人惧怕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没有了像溪流一般流着血水,若不是她手中紧紧握着的瓶子,她会怀疑自己,怀疑那个明明看不见却说自己的眼睛很漂亮的女孩是否出现过自己的世界。
“二姐姐”柳乘风担忧的唤着,陷入远古回忆的柳飘雪。
“哦,啊?”柳飘雪猛然回头,看着柳乘风。
“没事吧?”
柳飘雪温柔一笑,“没事啊!等见到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她很好。”
柳乘风看着渐渐走远的柳飘雪,低喃道:“是吗?”
三双迥然有异的足印,在这个原点朝三个方向散去,可是谁又能说,这不会是,殊途同归呢?
……
圣灵教内,楚凉音双手负后,背对着众人,没人知晓她此刻在想着什么。只是大家都像事先约定了一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自己的一个过错,会招来灭顶大祸。
“主子”蓝衣一来,众多伺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感激的看着蓝衣。
“说”毫无半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查不到”蓝衣一直低着头,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还是有很多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
“砰”
“噗”
蓝衣被楚凉音一甩,撞上大厅的柱子,一口血喷涌而出,即便被楚凉音如此对待,蓝衣还是艰难的爬起来,重新跪好,“属下无能,请主子恕罪。”
“无能?你还知道你们无能啊?老娘以为养了一群猪呢,老娘就是养一群猪也比你养你们强,滚,给我滚,都给我滚。”楚凉音一把捞过身边的花瓶,“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众人心有余悸的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还好,还好,伤的是蓝衣使,碎的是花瓶,不是她们。
“属下告退。”
远远的蓝衣还可以听见楚凉音抱怨的声音,“什么破教主,老娘不当了,连个人都找不到,气死我了。”
这样的楚凉音是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个有血有肉,会生气,会动怒,会说脏话的楚凉音似乎比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要好得多。
“怎么样,被摔了吧!”
蓝衣一脸苦笑的看着紫衣,每次被摔了,都来挖苦自己,“没你那么好命,天天美女陪着,好茶、好酒吃着。”
“谁叫你活该?总是跟我们抢活干。”
蓝衣无语了,每次教主有事,他们都把她推出去,有了好处就来分,说什么就是有好处才让她去的,挨摔了就说是自己跟他们抢活干,这都是什么人啊?
“不过话说来,到底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面子,竟要劳驾你去找?”见蓝衣在默默的给自己上药,紫衣的思维跳跃了,“啊,你说会不会是主子的老相好啊?”
蓝衣蹙着眉,看着药粉撒多了的伤口,没好气的瞪着紫衣,“老相好就老相好,你没事啊什么啊?生怕你满屋子的女人不知道,你跑到我这来偷懒了?”
“什么?还真是老相好啊?”
“嘶”蓝衣一个用力,伤口又扯开了,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混球将钉子钉在大堂柱子上,她一定要剥了那人的皮。
蓝衣疼得直咧嘴,朝着紫衣大吼:“混蛋,不是老相好,是金亡蛊的寄主,滚出老娘的地盘,”无视紫衣诧异的眼神,“见到你就没好事,给我滚。”
一向以冷静镇定著称的蓝衣使者,很少动怒,可是紫衣就是有那个惹蓝衣动怒的本事。
接住蓝衣甩过来的药瓶,“滚就滚,你不待见老子,老子还不想见你呢!”紫衣潇洒的、圆溜溜的滚出了蓝衣的视线,滚时还不忘在蓝衣的伤口上撒把盐,“老女人,活该你没人要。”
待紫衣静下心来,回想起蓝衣说的话时,一副见鬼了的样子,“什么?金亡蛊?”吓得周边的人绕着紫衣走,谁不知道,在圣灵教,脾气最不正常的不是有武林女魔头之称的楚凉音,不是武功高强的蓝衣,不是脾气古里古怪整日与木头做堆的青衣,而是眼前这个一副见了鬼的紫衣。
……
许是冬日里的风雪过分狂虐,讨不到喜,所以明明昨日里还是枯枝残木的枝头生出了嫩色的绿芽,看着眼前雪白的一片,没有雪的清凉,到有花的幽香。倒真应了那句诗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枯木逢春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空无一人的雪山上,一个人明明还在远处,可眨眼间便到了近处,再看去时,又到了百米之外。下了雪山后,那人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看着春回大地,看着蜀道的陡峭嶙峋,看着三三两两擦肩而过之人。
不远处,一个酒旗子迎风招展。云轻悠缓缓的走过去,她好似看了一眼那个将睡不睡的小二哥一眼,似又没看。
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印入掌柜的眼眸,他碰了碰小二哥,小二哥反应过来,迅速的走到云轻悠的面前,手脚麻利的抹好桌凳,“客官,需要点什么?”好俊俏的公子啊!小二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下来,生怕自己太大声,会惊走了误入凡尘的神仙公子。
“一壶热茶便可”若即若离的声音从云轻悠的口中说出。
“好叻,客官,您稍候片刻。”
小二一到灶间,掌柜的就把他扯了过来,“那是哪家的公子,怎生得如此的……”
“美”小二见掌柜的卡在那里,便帮他说出一个字来。
“对,美,神仙大概就是这样了吧!”除了神仙一样的人,想来掌柜的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云轻悠,那是纯粹的欣赏,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就算云轻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都是美的。
小二哥,泡好茶,慢慢的走到云轻悠的身旁,他有些懊恼的看着手中的那壶茶,好似在为不能提供更好一点的茶叶而恼那壶不怎么好的茶一样,最后不忍云轻悠久等,才快走几步,“客官,您的茶,请慢用。”
云轻悠抬手,提起那壶茶,倒了一杯,放下茶壶,双手捧着茶杯,微微低头,喝着茶。
即便是简单的几个动作,由云轻悠做出来,却是那么的精致,一切如行云流水,好不自在,好不惬意。
突然一道硬插将而入的声音打破了小二哥与掌柜眼中半刻的宁静安详。
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将马套在挂着酒旗子的木桩上,她走进草棚,又喊了声:“小二,来壶茶。”
小二眼神幽怨的看了一眼那名女子,见云轻悠又倒了一杯茶,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惊扰了神仙公子。
那名女子,将手中的剑重重的横在桌上,不耐烦的说道:“小二,来壶茶。”
“来了。”小二也不甚耐烦的答着,三下两除二,小二随意的弄了一壶茶,便提到女子的面前,口气生硬的道:“客官,请慢用。”
女子急着喝茶,一路狂奔,几个时辰没吃没喝,那里听得出小二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渐渐地,云轻悠的那壶茶已经喝到了底,于是,她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上,而后,起身,离开。
小二哥,眼睛直直的看着云轻悠离开的背影,真美啊!真是姿态悠然啊!
他旁边的掌柜一直用手肘捅着他,最后掌柜的见他还不应,便用多了几分力。
小二一个踉跄,身子微斜,要不是旁边有东西靠着,此时他该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你干什么?”小二恼怒的看着掌柜。
“来客了。”掌柜无辜的指了指又进来的人。
没等来人说要什么,小二提着一壶茶,“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那人的桌上,“你的茶。”
那人有点莫名的看着小二,心想态度那么差,不给银子了,手却抛了抛三枚铜钱,最后,“呵呵”一笑,将手中的铜钱宝贝似的一枚、一枚、一枚的放入一个有些破旧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锭大金子的钱袋里面。
那人喝了几杯茶,便和之前的女子在同一时间离开了茶棚。
过后不久,与往常一样,一袭红衣的楚凉音从远处策马而来,她跳下马,在路过云轻悠坐过的那张桌时,瞥见了一块碎银子,顺手拿起来,走到灶间,将银子扔给小二,“不错嘛,还有银子赚。”
“哪来的?”小二用牙一咬,是真的。
喏,楚凉音用手指了指云轻悠坐过的那张桌。
小二拿着抹布的双手放到胸前,扭捏的绞着抹布,“真好,不但人美,心地也是那么的美。”
他身旁的掌柜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自主的搓了一下手臂,真恶心,那人是离开女人一刻就变成这样了吗?
“立刻把你脑子里的女人处理掉,唐晚晚呢?看到了没有?”楚凉音一拳打上小二的脸。
一道鼻血从小二的鼻子中流出,他吸了吸鼻子,幽怨的看着楚凉音,“主子,不是女人,是神仙,”见楚凉音不信,他又强调着,“真的是神仙,很美,很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不信你问蓝衣。”
楚凉音看了一眼一身掌柜装扮的蓝衣。
“是,刚刚来了个神仙般的公子。”
“不管神不神仙,我问你们,看到唐晚晚了吗?”
唐晚晚?唐晚晚是谁?沉浸在自己神仙世界的小二显然忘记了,自家主子让他们在这荒郊野岭开茶棚的目的了。于是他摇头,“没看到。”
蓝衣一脸没救了的看着紫衣,没错,那个一脸浪荡样,满面、满心都是神仙公子的小二哥就是圣灵教众人眼中危险系数最高的紫衣。
“蓝衣,你说。”
“禀,主子,唐晚晚朝青霞镇方向去了,暂时没有中毒迹象。”
还是蓝衣可靠,这也难怪,四衣使中楚凉音无论有什么事都找蓝衣。
楚凉音站在桌凳间,看着一脸春光的紫衣,不耐烦的大吼一声,“还愣着干嘛?等死啊?”
“哦,这就来,这就来。”紫衣用衣袖擦了擦鼻子流淌出的一抹鲜红,低头时看到被自己绞得不成样子的抹布,恶寒了一下,像染了毒物一样,将抹布扔得远远的,正好扔进了火堆里。毁尸灭迹了,没人知道他在这里浪荡了一时半刻。哦!一声懊恼涌入心头,还有那个濒临爆发的楚凉音和吃人不吐骨头的蓝衣。
几道清亮的“驾”与伴着风声的挥鞭子声混着马蹄快踏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官道上编织成一曲别有意境的曲调,好不快意。
几人身后是,熊熊大火,噼里啪啦的动静是茶棚被烧毁的迹象,看着漫天的红光,直上云霄的黑烟,那所谓的人走茶凉也不过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