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对着无尘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师父慢走。”
……
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五枝十枝花。便是此时的写照了吧!一直听人说,人间似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云轻悠撑着竹骨伞,走在山间,抬眼便看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山门的八字墙东西两边对称立有两座石坊,东石坊外横额:“祖源谛本”四字,内横额“跋陀开创”;西石坊内横额:“大乘胜地”,外横额:“嵩少禅林”。山门的整体结构配置高低相应,十分和谐。
一个身穿灰黄色袈裟的和尚,走近了,和尚等在那里,慈眉善目的样子。
待云轻悠与之擦肩错身而过之后,和尚才开口拦住了云轻悠,“施主,请留步。”
云轻悠听到声音后,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等待和尚的下文。
“敢问施主,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和尚的声音不似无相那般安详,声音透露出的尖锐,可见道行不是很高,或者可以这么说,和尚戾气未化,若是长来久往,必会有杀业。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云轻悠回过头,看着和尚。
两人就这样,一个执着竹骨伞,一个手拿油纸伞,一上一下,对望着,许久之后和尚先开口道:“施主来此是找人的吧!施主请跟老衲来。”说完便先走一步。
云轻悠跟在和尚身后,进入山门,穿过位于山门和天王殿之间那条条长长的甬道,道路两旁就是苍松翠柏掩映下的碑林。
穿过碑林便是红墙瓦绿,斗拱彩绘的天王殿,而后两人一前一后又走过了少林寺的许多地方,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和尚,有的在洒扫庭除,有的在打坐诵经,有的在强身习武……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和尚才带着云轻悠到了一个竹林外,和尚回过头对着云轻悠慈祥的笑道:“施主请稍等。”
和尚上前一步,轻叩柴扉,竹林四周的环境很美,青翠欲滴的竹叶被雨水打湿,一滴一滴的雨水从竹叶上落下;石子路很小,好像是不忍影响到竹子的生长才这么弄的;柴扉很旧,似是很少人来此,柴扉一开便有阵刺耳的声响传来。
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和尚,年龄看似比和尚要小,可是辈分却不是这样的。
和尚先弯腰一只手做着佛礼,“无尘师叔。”
“是至善啊!阿弥陀佛,师父今日有客,若有他事,明日再来吧!阿弥陀佛。”
“贵客已到,至善先行告退,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至善走后,无尘才将注意力放到云轻悠的身上,无尘在看到云轻悠的那一刻,瞳孔一缩,身子一僵,呼吸一滞,只是一眼,便似走马灯般过了二十年。
云轻悠抬眼望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这世间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云轻悠的眼,即便眼前的无尘和尚长相俊美。
就在云轻悠敛下眉眼之时,一声“咔嚓”声传来。
也正是那道咔嚓声,将无尘的思绪唤了回来,“施主请跟贫僧来,师父已经备好清茶等施主了。”
竹林深处那个闹出动静的人,屏住呼吸,见两人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后,一溜烟的飞走了,这里的两个和尚还不如十八罗汉来得有趣。
云轻悠从头至尾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安静的跟在无尘的身后,越过柴扉,绕过茅屋,踏上花径,花径的尽头是一座八角亭,亭内有一老僧入定的老和尚,白须白眉,慈眉善目的样子。
老和尚在看到云轻悠踏上花径后,便站起身来,站在亭口等着云轻悠,真的就像是一个主人家在门口迎接贵客一般。
“阿弥陀佛,百里施主有礼了。”
云轻悠收起竹骨伞,对着老和尚双手合十,“大师有礼。”
而站在一旁的无尘听到百里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子又是一颤,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就好像他之前并没有颤抖一般。
“施主请。”老和尚对云轻悠打了个请的手势。
“大师请。”云轻悠虽然也做了个请的手势,但是却先老和尚一步入座。
云轻悠这等放肆的动作,让一旁的无尘眉头一皱,看到师父并无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今日过后,老衲与施主的约定便是到期了。”
云轻悠像以往那般,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上。
老和尚也落了一子,两人一时无话,就这样下着棋。
过了半响之后,云轻悠又落下一子,老和尚捋着白须道:“艺无止境,此时已炉火纯青之境,运子行云流水,以拙胜巧,于柔弱处见千钧之力,为人所不为,行人所不行,百里施主棋艺又精进了不少。”
“大师谬赞。”
在一旁煮水烹茶的无尘有点诧异的看着老和尚,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老和尚这样夸赞过那个人,看来那个孩子很好!
“咕噜咕噜”水已然煮沸,老和尚没有再落一子,而是放下手中的白子,笑道:“《茶经》‘五之煮’云:‘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无尘徒儿,你说是也不是?”
确实,那现在还在咕噜咕噜直沸的水,真的是煮老了。
“无尘知错,请师父莫怪。”
老和尚只是罢了罢手,却没有说什么,继而与云轻悠道:“水老了,那不是可惜了老衲刚采的新茶了吗,百里施主你看这?”
老和尚的话意很明显,不管这水是否煮老了,茶是一定要喝的。
云轻悠放下手中的黑子,无话,但手上的动作已经表明她同意了。
老和尚亲自移开棋盘,这是一局平局,无论怎么下都是平局,谁也不会输,能将棋下到这个地步的,除了眼前之人,便只有那个孩子了吧!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