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快点下来!侯爷不是叮嘱过要你文静点的吗?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桃树下嫩绿罗裙的女子紧张地望着树上的白衣女子。
“嘘!别喊得那么大声,我就快够着了.....”宓儿在树上调皮地冲僖儿眨眨眼睛,小手慢慢伸向卡在树枝上的纸鸢。
僖儿无奈地叹口气,这个新主子也太调皮了.....
蓦地,僖儿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人,慌忙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正靠在长廊边,环着手臂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们。
“僖儿...僖儿?!”宓儿手拿纸鸢准备让树下的僖儿接着,叫唤了半天却都听不见侍女的回应。
宓儿不明所以地往树下探探脑袋,却发现僖儿正望着一个陌生男子傻傻地发愣。
糟糕,被人发现了!宓儿慌忙从树上爬下,谁知匆忙中手竟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了下来,“啊————!”她惊呼一声。
眼见着宓儿从树上掉下来,僖儿惊慌失措,“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陌生男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了树下,利索地接住了紧闭着双眼等死的小人儿。
咦?树下什么时候放了张床?
宓儿眯着眼不解地摸索着,宽宽的...硬硬的....还是热的...
热的?!她徒然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双魅惑人心深的深邃黑潭.....宓儿不知不觉竟看痴了。
“看起来,这位姑娘似乎很喜欢被我抱着。”男子似笑非笑。
宓儿这才回过神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天!——她竟然一直紧紧地箍着这个男人的脖子!
她脸立刻刷地红了,狼狈地从他身上跳开。
男子却不露声色,静静地打量起宓儿羞红的俏脸——秀气的黛眉下一双秋水剪瞳灵气十足,白瓷般的脸蛋上因羞涩染上一抹嫣红,显得春色撩人,透过素白的丝衣还隐隐可见左臂上一点朱红的守宫砂.....啧!拥有着倾国美貌还尚是处子之身,这个女子的确是有做鱼饵的本钱。
他正欲走,身后的佳人却突然开口。
“.....谢谢你救我,公子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赵浩文。”男子薄唇勾勒出迷人的痕迹,修长的手指很自然地将宓儿发髻上的桃花花瓣拈去。
“赵...赵大哥,我...我叫甄宓,谢谢你救我。”宓儿低着头怯生生地说。啊!好奇怪,她胆子明明很大的,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勇气看着他说话呢?
“宓儿,赵大哥长得很可怕吗?”赵浩文索性收住了步子,好笑地轻睇着面前始终不敢抬脸看他的小人儿。
“不..不..不!赵大哥是宓儿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宓儿慌忙矢口否认。
“哦?”赵浩文伸出两指,轻佻地抬起宓儿的下巴,嘴角扬起邪气的微笑,“既然我是你所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那为什么...你不敢抬头看我呢?”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轻佻举动,宓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赵...赵大哥,你来礼侯府是....”
“做客,我会在这待半个月。”赵浩文一眼便看透了宓儿的心思。
“才半个月?....”宓儿若有所失地喃喃自语。
呵!这个女人就对他有意思了。赵浩文不动声色地撇撇嘴。
眼见有人远远地走来,他敛起轻佻邪气的笑容,淡淡地放开了宓儿,“别再爬树了,再摔下来可没人救你了。”
他在关心她耶!宓儿心里莫名地涌上一阵喜悦。她甜甜一笑,“恩!”
一个侍从走到了赵文浩身旁,恭谨地欠了欠身子,“公子,您的厢房已备好了,请随小人去泌园吧。”
不再看宓儿一眼,赵浩文面无表情地随同着侍从离开了桃花林。
“小姐,他已经走了.....”僖儿好气又好笑地捅捅身旁看着赵文浩背影发呆的小妮子。
半晌,宓儿支支吾吾,难为情地说道:“僖儿,你能帮我去打听些赵大哥的消息吗?”
“什么!?”僖儿的下巴差点脱臼。
“难道僖儿觉得赵大哥不好吗?”宓儿睁着大眼不解地望着过分惊讶的好友。
“他。。是满不错的啦,但是我怕侯爷。。。。。”
“好僖儿,你就帮我问问吧,就这么一次好不好?更何况义父那么疼我,他不会生气的....”宓儿可怜兮兮地哀求。
“好吧、好吧.....”僖儿勉强答应。
“嘻嘻,谢谢僖儿了,我这就回厢房帮你干活去!”宓儿脸上绽放出孩子般的笑容,将手中的纸鸢递给好友,拉起裙角轻快地往厢房跑去。
望着宓儿快乐的背影,僖儿不禁一脸忧虑。
她总隐隐觉得,赵浩文那双轻易就能迷惑人心的黑眸,太深不可测了。她不安极了。
宓儿喜欢上他,真的会有未来吗?
一间清雅僻静的厢房中,礼侯爷谄媚地对斜卧在软塌上的慵懒男子哈着腰,“老臣家房屋简陋,不知您是否还住得习惯?”
他可是花尽心思卖足老脸,这个贵人才答应到他的侯府暂住段时间,他得好好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男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小巧的金匕首,“可有人知道我在你府中做客?”
“没有!绝对没有!老臣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对任何人都未说过!”礼侯爷肥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男子来之前就意味深长地叮嘱过他了,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其中深意。
眼见男子面露平和之色,礼侯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老臣的小女是否还合您的心意?”自他听侍从说男子已见过宓儿后,他已经忐忑不安一早上了。
男子暧昧地浅笑,“我不希望她知道我的身份,明白了吗?”
礼侯爷顿时心领神会地频频点头,“只要您高兴,老臣绝对在小女面前只字不提....”
男子满意地颔首。
礼侯爷见时机已差不多成熟了,便故作为难地吞吞吐吐道:“只是,最近....老臣被一些小麻烦困扰得寝食难安,不知该不该说...”
男子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见男子神色平和,礼侯爷大胆地上前一步,“这段时间,老臣听说朝中许多小人在大王面前诽谤老臣,说什么老臣中饱私囊,家财已富可敌国之类的鬼话...这些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老臣对大王的忠心可昭日月、天地可证...”
“侯爷是希望我帮你美言几句?”男子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一语道破礼侯爷的心思。
“对、对!老臣就是这个意思,希望您能看在老臣敬献美人的份上....”礼侯爷喜出望外地频频点头,脸上肥肉被颠得乱颤。
男子会心一笑,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礼侯爷满心欢喜地走出了房间。哈哈!看来这个绝代佳人他果然没白送!
看着礼侯爷得意洋洋的臃肿背影,软塌上男子的黑眸瞬间狠绝起来,他轻蔑地冷哼一声,倏地拔出金匕首,直直地射中了墙上的西施图——画卷就那么“刷”地掉落在地,瘫成了一团。
真奇怪!为什么僖儿说所有的杂役侍女都不知道赵浩文是谁呢......
宓儿皱着眉头倚在湖中小亭的汉白玉栏杆上,百思不得其解。
“宓儿。”赵浩文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赵大哥!”宓儿又惊又喜。
“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
“恩,宓儿在想赵大哥是做什么的。。。”宓儿纯真一笑。
赵浩文玩味地挑起眉,“哦?那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呢?”
宓儿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打量了赵文浩一番后,黑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来,义父是什么身份!来侯府的客人定然是非富则贵了,她真笨,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啊。她虽是礼侯的义女,但她那卑贱的出身实在不容许她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沉默片刻,她喃喃道,“....赵大哥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
宓儿神情的变化全部都落入了赵浩文的眼中,他神色自若地抚上她的小脑袋,“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少爷,我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糊口的买卖人而已,因为和礼侯爷有点交情,所以在这暂住几天。”
“真..真的?”宓儿还是有点不大相信。小本生意?他的衣服料子看上去很名贵的样子呢。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赵浩文微眯了眯莫测的黑眸。
宓儿咧开了小嘴,不好意思地摇摇小脑袋,“就是,赵大哥又怎么会骗我呢,我真是个小笨蛋!”
赵浩文浅笑,随手挑起她的一缕青丝放在鼻边,淡淡的桂花香让他惬意地闭上了眼。
宓儿僵直了身子,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只老狐狸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子了。。。。赵浩文性感的薄唇勾起不易察觉的森冷弧度。
“孙大娘,我求求你了,你就教教我怎么做燕窝银耳...好不好?”一大清早,宓儿就可怜巴巴地拉着厨娘的衣袖低声哀求。
昨天赵大哥无意中说北方气候过于干燥....她便想到曾听人说过燕窝银耳汤润肺生津,所以想亲自做给他喝,可是一走进膳房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生火都不会,当场傻了眼!
“唉....好吧,不过煲汤很费时间的,你有耐心等吗?”孙大娘实在受不了宓儿的纠缠,勉强答应。
宓儿喜出望外地拼命点头。
整个上午,宓儿都直直地坐在小板凳上,目不转睛大气不敢出地瞪着汤钵。
直到孙大娘打开钵盖看了眼点点头后,她才解脱地大舒口气站起身,大剌剌地往汤煲中加了两大勺白糖,用勺子搅匀后,舀起几勺纯清的汤水盛入一个细瓷碗中,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往泌园走去。
她为他亲自下厨?看看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碗汤水,再看看宓儿黑乎乎的小脸,赵浩文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书。
“赵大哥,我...第一次进膳房,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尝尝看好吗?”宓儿难为情地揉扯着自己的衣袖。
燕窝银耳汤?赵浩文皱皱眉,不假思索地刚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他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敷衍地笑笑,随手舀起勺汤水放入口中,俊脸顿时僵了一下。
“怎么?不好喝吗?”察觉出赵浩文神色有异,宓儿立马紧张兮兮地问道。
“呵呵,味道很不错,”赵浩文的薄唇勾出迷人的弧度,话锋一转,“...宓儿,你做的汤水没给别人喝吧?”
“没有啊,我刚做好就给你送来了,呵呵,赵大哥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呆会我可以给僖儿也送一碗,还有孙大娘....”宓儿喜滋滋地开始掰算指头。
“宓儿,如果....我想独享你的汤,你愿意吗?”赵浩文生硬地打断宓儿的汤水大馈赠畅想。
“当然可以,当然啦!”宓儿忙不矢地点头,她真没想到赵大哥竟然会这么喜欢她做的燕窝银耳汤。
“那现在就回膳房把整罐汤送过来,记住要整罐哦,一滴都不准分给别人,知道吗?”赵浩文的话虽然依然和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恩!”宓儿欣喜地点点头,撒开脚丫往膳房跑去。
眼见她娇俏的身影越跑越远,赵浩文这才站起身,冷硬着脸把细瓷碗中的汤水缓缓地倒进了根雕花架上的盆栽中——这个该死的蠢女人,她到底往汤里放了多少盐?!
礼侯府华锦阁内,礼侯爷半眯住金鱼眼品着极品龙井。
一个侍从必恭必敬地走进了房,拘了拘身子,“禀侯爷,小的按您吩咐,每天留心小姐最近的生活起居,发现小姐最近天天都会找泌园中的客人玩耍谈笑。”
“哦?小姐真的天天都往泌园跑?”礼侯爷抬起眉,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紫砂壶。
“是的。”
“那小姐和客人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吗?”礼侯爷脸上满是露骨的欣喜。这个丫头还挺争气,他的这颗棋子算是没选错人!
“...没有,客人对小姐似乎....有点冷淡。”侍从尴尬地硬着头皮说。
“冷淡?!”礼侯爷愣了神。
他揉揉太阳穴,顺了口气,“你下去吧,继续盯着。”
“是,侯爷!”侍从大舒口气疾步退下。
眼看侍从消失在门口,礼侯爷慢慢陷入了沉思,那位贵客到底下的是哪步棋呢?
清晨的泌园宁静祥和,一个挺拔硕长的男子在园中悠然自得地散着步,他的神态虽然温和闲适,全身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气质。
“赵大哥....”一个清脆娇柔的女声在突然男子身后响起。
“起得这么早?”男子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情绪,语气平淡。
宓儿献宝似地笑着,当目光扫过他的腰间后,她却瞬间窘迫了起来,尴尬地把想摊开的小手缩回了身后。
“手里是什么?”赵浩文眼尖。
“没...没什么啦!呵呵呵呵....我突然记起我还有点事要找僖儿商量一下....”宓儿表情极不自然地打着哈哈,“....我先走了,你继续散步....我下午再过来。”
说完,她转身就想逃跑。
一把抓住小人儿的手,任由她垂死挣扎,赵浩文不慌不忙地掰开那只紧握着的小拳头。
眼看那个粗糙的小玩意已落入他手中,宓儿只好欲哭无泪地站在一旁拧手帕。
绣花荷包?赵浩文伸出修长的两指勾起荷包,眯着眼打量起来———
“这是什么?”赵浩文狐疑地指了指荷包上的绣花。
“是..鸳鸯....”宓儿早已窘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鸳鸯?赵浩文匪夷所思地看着荷包上两大块凌乱的线条,有点回不了神....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抽象的鸳鸯了。
“赵大哥....你还给我好不好?!....”宓儿已经羞得眼泪汪汪了。
就当做是对她的补偿吧,赵浩文心中暗暗思忖。他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笑容,把自己的绣金罗纹锦袋随手卸下,放入宓儿的手中,“好宓儿,我很喜欢你做的荷包,我把我的跟你换如何?”
宓儿不敢相信地看看手中的锦袋,又看看赵浩文那张温柔的脸,睁着大眼,不肯定地问道:“你....你要跟我换?”
赵浩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愿意吗?”
宓儿喜出望外地点点小脑袋。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呢?....她好开心!
这时一只鸽子飞进了泌园,落在了假山上。
赵浩文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宓儿的脑袋,“那就好,我要看会书了,你自己去玩吧。”
宓儿转转乌黑的眼珠,调皮地踮起脚尖,红嫣嫣的小嘴在他的薄唇上青涩地一啄,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赵浩文愣了愣,又立马恢复了冷静自持的神情。
眼见着宓儿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敏捷轻快地飞上假山。
一把抓住鸽子,他看了看鸽子的脚爪————白布?!赵浩文的嘴角浮现一丝会心笑意——呵呵,看来那个自命风流的家伙已经到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