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木木费力地把旅行箱拖出电梯,忽然发现那个箱子的一侧有个可以伸缩的拉手,还有两个圆轱辘隐在箱子最底侧,她把拉手抽出来,将箱子倾斜四十五度,拖在地面上拉着,感觉一下子就轻松了。早知道刚才下了出租车就应该拉着它好了,害得她吃奶的劲都快用完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不提醒她一下,真是没眼力见。
旅行箱在楼道里被拖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不很响,但是在寂静的楼道里仍然是明显的噪音。
一户住家的女人打开门,伸头往外看了看,先看到拄着拐杖的费云峰,又看到了拉着旅行箱的琴木木,那女人十分狐疑:“阿拉你们两位是住这个单元吗?”
女人说话十分动听,声音柔媚,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口音。
费云峰头也不回,根本没理人家,琴木木赶紧一脸讪笑地搭腔:“是啊是啊,那个,我们是住在1903的。”
“哦!”女人哦了一声缩回了脖子,仍然有些不太放心的样子,从防盗门上开出的一扇小铁窗的铁格子缝隙里向外瞧着。
琴木木哈着腰点着头走过那家的门口,听到女人低声咕哝:“1903什么时候被租出去了?怪怪的。”
琴木木掏出钥匙,打开门。
费云峰当先伸出了拐杖,别在了门框里面,挡住了琴木木后自己先抬腿进了屋子。
锦绣家园是高档住宅区,无论是小区绿化、周边环境设施还是物业管理、房屋质量都是南崇市里的标杆示范住宅区。
这栋房子的布局是由一间主卧室带着两间次卧,主卧室相当舒适,里面有单独的卫生间,外面是一个全封闭的外飘大阳台,客厅也很大,客厅旁边设有一个陈列室,是当初锁小澜的妈妈叫人设计的,里面都是她收集来的一些手工艺品和雕塑品。有一些很贵重她带走了,剩下的便都留在了这里。
厨房是开放式的,里外设有两道门,都是推拉式。最外面安装的是透明玻璃门,里面的是磨砂玻璃门。两道门中间的一段空间就是人为设计出来的小餐厅了。
小餐厅有一个很高的壁柜,最高的位置摆放着七八瓶洋酒,深紫色的红酒、白兰地、金色的马爹利,都是别人送给锁小澜的妈妈的,一直摆在那里,五颜六色的,倒成了观赏品。下面有一些饮料,是锁小澜和琴木木买过来放上去的。壁柜对面是一款银灰色的冰箱,冰箱不太大,因为餐厅空间小,不能摆放太大体积的冰箱。
琴木木当初参观锁小澜住的这套房子时,惊奇赞叹了好长时间,并由衷地佩服起锁小澜的母亲,那个她略有耳闻的形象设计师,因为锁小澜说,这套房子里面的所有布局、设计,大到家具选择,小到橱窗摆设,全都是她的母亲一手操办的。她的父亲懒得管。当然,在关于美学和设计学的领域之内,锁小澜的父亲在她的母亲面前是没有发言权的。而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这套房子是锁小澜的母亲独资购买的,她在里面倾尽心血地安排每一个细节设计,这才有了琴木木为之惊叹的效果。
锁小澜住在里边时间长了,根本毫无感觉,当然,更多是因为这栋房子总是那么冷清,尽管它外表华丽、装修豪华、设计精致,却丝毫不能给她带来家庭的温暖。所以,当琴木木极尽赞美之词地称赞她的母亲时,锁小澜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你喜欢,就赶快搬来住!
琴木木于是就搬来住了,尽管她有时觉得自己住这么好的房子总有那么点心虚胆颤,又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可时间长了,果然一切就都成了理所当然。
费云峰跨进这间房子,慢吞吞地用拐杖一点点地在地面上挪。三间卧室,两个阳台,两处卫生间,一间厨房,外加客厅和小陈列室,他用脚步丈量出房间的大小,然后对琴木木说:“我要那间带卫生间的主卧。明天,你去把那个卫生间的浴缸换成大号,那一个太小了。”
琴木木已经把费云峰的旅行箱放进了另一间次卧,那是很久都没人住过的房间了。她用心地清理出锁小澜放进去的东西,又把里面的家具细心擦拭了一遍,正要出去叫费云峰进来看看,却听门口有人说了话,开口就要住锁小澜的那间卧室。
琴木木赶紧摇头,“那间不行,那间是小澜住的,你不能住!”
客随主便,连她琴木木都是蹭住在小澜家,蹭住不算,还拐带了一个病员蹭住,现在还要让主人倒腾出自己的房间,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琴木木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可她看费云峰的脸上丝毫没有和她商量的样子,仿佛只是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费云峰不管琴木木,他说完便戳着拐杖挪回到那间大卧室。仰着头,站在阳台上,看见衣架上挂着几件女孩子的内衣,内衣的颜色很艳,大红、水蓝的两件,以他的眼光观测,罩杯约略是B。另外,还有几件很时髦的外衣。
费云峰想了想,这个叫琴木木的女孩子穿衣的风格似乎略显保守,颜色和款式都没有这么惹眼,看来,这间卧室住着的女孩子应该是那个叫锁小澜的。
管她是谁,总之自己要在这里长住下来,就要选个喜欢的、透亮的、宽敞的、舒心的卧室才行。
从阳台上大扇的玻璃窗望出去,周围还有十几栋住宅楼,这片小区不算大,也不小。小区内有几片宽阔的绿化带,一片用沙土碎石堆积出来的条状小山丘上种植着草皮。那是小区的公园,里面有几个推着婴儿车的人在慢悠悠地散步。
琴木木在那间卧室里呆了呆,觉得此事没有商量,便着急地跟在费云峰的屁股后边解释。“向先生,你听我说,这间主卧的确是更宽敞些,可是,这是小澜的卧室。我们都是住在小澜家里的,总不好让主人退让——”
费云峰暗中笑了笑,他果然猜对了,这个房子是那个叫锁小澜的女子的。
“这么说,你是租住在锁小澜家里的?”费云峰问。
琴木木摇头,“不是,是小澜让我和她一起住。小澜家里没有别人,大学毕业之后我在南崇找了工作,小澜说让我和她做个伴。”
“你和她是同学?”
“是,我们是大学四年的同学,在宿舍她就住在我下铺的。”琴木木微笑着回答。
“好!既然你们关系如此亲密,我想你能说服她把这间卧室让给我。否则,也许我和你就不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是要站在法庭上了。”
琴木木顿时张口结舌。她万万没料到这个云峰如此地强硬,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腰杆挺拔,英俊的眉眼中无丝毫的让步,对方那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软肋,势要致她于万劫不复的表情让琴木木一阵胆寒。
“那,这样啊,要不然,我打电话先和小澜商量!”
琴木木悲哀地低下头,小声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