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依再次醒来,是小染坊里自己的房间。看着熟悉的布置,蝶依觉得是场梦,于是又闭上眼睛。她想,再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应该是洛离家的蛟云纱帐吧!想着想着,碟依的思绪就飘远了,渐渐有些迷蒙。
她快要睡着时,被人大力的摇醒了。蝶依迷茫地睁开眼,眼前是九方炎那张欠扁的脸。“喂喂喂,你又不是猪,天天睡觉干吗啊?给我起来。”
蝶依难得有些迷茫,若在以前她没有放松防备时,是不可能有人到了她身边她都没发觉。哪怕是睡觉时也一样。“我怎么会在这儿?”
“哼!”九方炎冷哼一声,看到蝶依醒后就没再摇她,只是耍帅一般地双手抱胸,一副睥睨蝶依的模样:“自己犯了错不知道回来乖乖认错,跑到别人家里还要大爷我亲自去请回来。蝶依,你好大的架子!”
九方炎虽然表情凶狠,但内心却欢喜。他难得看到蝶依迷茫的神情。在以前蝶依就是个大冰块,永远都充满防备且冷静。他没想到蝶依睡醒时竟如此娇憨,太可爱了。
“哦!”蝶依懒懒地答道,她的大脑早已死机不在运作,所以她一点都不清醒。“大爷,我错了,可以让我睡觉了吗?”蝶依说完,又睡去了。
“喂喂喂喂喂······”九方炎眼看着好不容易弄醒的蝶依又睡去了,立刻扯着她的耳朵大叫,也不管蝶依醒后会不会直接把他扔出去。“你是嗑了蒙汗药吗?怎么睡都睡不醒。”
“我不知道,我身体发酸,完全提不上劲。我连真气都运不起来,你是不是给我吃了化功散?”蝶依瓮声瓮气地说道。她觉得全身疲惫,像是被人蒙在布袋里暴揍了一顿。
九方炎心里一顿,知道蝶依的形势不容乐观。他有些不明白,他明明在把蝶依抢回来后就要木樨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她除了受了些皮外伤外,没什么大碍。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不行,他必须要木樨给她仔细地再检查一遍。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蝶依耳朵里,她慢慢睁开眼睛,九方炎和木樨木兰都在。“九方炎,昨天的事,对不起。”
九方炎叹息一声:“昨天的事不用再说了。蝶依,我相信你。”
蝶依愣了愣,鼻腔有些发酸,“谢谢你,九方炎。”
“蝶依,你的真气被禁锢了。它和你体内的热力相冲,势均力敌,被制衡了。所以现在你体内的内力和热力都无法调动”木樨说道,这种情况,他无法用药。
“这么说,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了。那这种制衡要多长时间?”
木樨摇摇头:“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很慢。有可能今天就破解,也有可能一辈子保持这种平衡。”
蝶依闭上眼,瞬间从一个高手沦落为菜鸟,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有什么方法可以打破这种平衡?”蝶依不死心,她不相信自己就那么倒霉。
“我······”木樨看着蝶依平静的眸子,说不出话。蝶依没什么奇特的要求,就连眼神里也没有什么期翼,但就是那样平静的眸子,搅得木樨心里很不好受。“我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九方炎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却是无声的支撑。“没事的。我接受。”蝶依对九方炎说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蝶依,是我无能。你是我老婆,既然你不能使用武功,以后我保护你。”九方炎紧握住蝶依的手,语气真挚诚恳。
蝶依对着他笑了笑,并不反对他握着的手。“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知道,亦心去哪儿了?”照理说,亦心应该在这儿,但蝶依醒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亦心和木星。木星不在这儿可以理解,因为木星本就不待见她,再加上昨天的事,他恨不得杀了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她面前。但亦心不在就不正常了。
“她······”九方炎有些支支吾吾。木樨打断他的话:“亦心走了。昨天看到你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又听木星添油加醋地说昨天的事。她趁我们不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那她去哪儿了?外面那么乱。”蝶依的声音有些慌乱,亦心算是她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她很在意她。
“应该是去找你了。”木樨答道。“她本就很敏感,我们之间闹了矛盾,夹在中间最难受的就是她。如果我们决裂,她应该会跟着你吧。”
蝶依感到淡淡的失落,他看这九方炎,问:“你们的人脉那么广,要找亦心应该很容易。为什么没有消息?”
九方炎面露难色。“她走时我们没有注意到,所以没派人暗中保护。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走不远,可我的人没找到半点消息。她极有可能藏起来了或······”
“或是被抓了吗?”蝶依接话,这是在预料之中的事,现在局势不容乐观,她无论落在哪一派手里,都是一个筹码。
蝶依抬眼望着木樨,眼眸里竟是恳求的神色。“木樨,谢谢你们还愿意相信我。但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我都只想让你清楚一件事:我是我,亦心是亦心,我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不同的个体。我们之间没有预谋,就算哪天我真的出自本意做了伤害你们的事,但那也只是我的事,和亦心没有半点关系。她对你们,始终都很好。所以我希望你的承诺还算数,保护好亦心!”
“我知道,我会找到她的!”她知道木樨对亦心有情,所以相信他的承诺。
蝶依疲惫地闭上眼,她的心空旷而哀伤,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但只是任性的、任性的被这种感觉淹没。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不但连武功没了,连亦心也丢了。她发过誓要报仇,可现在她能拿什么去报仇?对自身无法掌控的感觉真是衰到极点了。
九方炎他们沉默地走去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九方炎。”在九方炎快要跨出门时,蝶依突然叫住他。他转过身看着蝶依。“要小心沈银狐,他真的很不简单。”
九方炎温和一笑:“我知道。”
“还有,你们昨天追捕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只知道他在无极门里地位很高,应该是位堂主。”
“你就不想知道昨天我为什么要去那片松林吗?因为你们追杀的人是饶清雅,他把我引过去的。”
九方炎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昨天引你出去的是一条浑身雪白的狼狗,难道你口中那个宿醉居的幕后老板是条狗?”
“那只是他的宠物。很聪明、能懂人言的狗。”
九方炎摸着下巴:“这么厉害,我都想养一条了。昨天被追杀的人是饶清雅,这就不难解释你为什么会去松林了。你一定是去还人情的吧!你这人最受不得别人对你的好,欠了别人丁点儿人情都会想方设法的还回去。你一定是想着打破了他那么多好酒,又拿走了他视若珍宝的青觞梅子酒,心里过意不去,才想着救他一命来抵偿。”
“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啊?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九方炎宠溺地笑了笑。他说:“蝶依,虽然你看起来冰冷无情深不可测,其实你处事很单纯简单。你的心里没有多少沟壑,可以说是毫无城府。你的思维方式很直,就是别人对你好你就对别人好。像你这样的人,想不了解都难。”
蝶依笑了,原来她在心里把别人定义为傻瓜时,别人早就把她定义为超级大笨蛋了。是啊!她就是喜欢简单的,所以她的思维方式办事手段,都是简洁明了直戳主题。“九方炎,饶清雅的身份可能没那么简单,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你是说······”
“他的身份可能比你想象的还有高,可能就是无极门的老大。虽然这也是我的猜测,但我相信我的直觉。”
九方炎沉思了一会儿,问:“你的直觉,有可靠证据么?”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皇宫吗?就是去偷赤焰雪莲那次。我们分开后,我遇到了沈银狐,他对我施了惑心术。在我第二次见到饶清雅时,我又有了被施了惑心术的感觉,虽然那感觉和面对沈银狐那次不太一样。但那时我心无杂念,而那种感觉又很微弱,所以被我忽视了。事后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那时饶清雅是在对我施展惑心术,但他很快收手了。”
九方炎沉吟:“所以你怀疑他?”
“嗯。”
“我也有个忠告要给你:以后离洛离远点,就算见了面也要绕道走。”
蝶依一愣:“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你的武功之所以被封闭,全是拜洛离的烈云腾所赐。他的烈云腾封闭了你的清心诀,能够最大限度的释放出你体内的血莹晶火。但由于你体内的清心诀功力很强,强制性的阻止了将要被释放的血莹晶火,然后就照成了现在两者相互平衡的状态,且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而且这过程极其耗费你的精力,这就是今天你一直虚弱的原因。只要这种平衡一直持续下去,你很有可能会因为过度消耗而死。”
蝶依惊讶:“这么严重?”
九方炎认真地点点头。蝶依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你现在开始训练我吧!要强力的,我要想办法破开这种平衡,我不要当废人。”
蝶依跌跌撞撞地走出门,迎面袭来木星的流星锤。蝶依看着流星锤在眼前慢慢放大,就像时间忽然变缓,但是她无法躲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立在那里。蝶依认命地闭上眼,心想今天终于栽倒木星手里了,他应该会开心了。
一道银光一闪,急速飞来的流星锤停在了蝶依的面门,离她的鼻尖只有几毫米的距离。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蝶依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流星锤,大口地吸着气。
银光往回一撤,流星锤立即砸向地面,刚好落在蝶依的鞋尖前。流星锤落下,映入蝶依眼帘的是木星那张暴怒的脸。
“我说过不许在她房间里攻击她。”是九方炎冷冷的声音。木星愣住了,九方炎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妖女,九方炎竟然对从小跟随他的木星发怒,这让木星很气愤也很难过。
“可她已经出了房门。”木星申辩道,声音里满是委屈。昨天他们都亲眼看见蝶依为了救无极门的人,挥刀杀了他们的人,那般拼命。若她不是细作都说不过去了。他正庆幸这妖女露了原形时,九方炎竟然毫无骨气的再去找她,不但把她带回来了,还禁止他进入她的房间。
“可我在这里。我们之间的的约定有一条就是不能在我身边攻击她。再说,昨天的事本身就不是她的错。”
木星完全不可置信,他对着九方炎大叫道:“主人,这妖女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要你这么维护她。昨天我们那么多兄弟都亲眼看见了,都和她交了手的。她哪有把我们当自己人,你看她出手毫不留情,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可惜那些兄弟还念在她是自己人的份上对她手下留情,你看她给的回报是什么?那些兄弟,可都是我们培养了那么多年的!”
木星情绪激动,双目猩红。而他对面的九方炎仍是平平淡淡的,仿佛木星吼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只是来看热闹的。
良久,当蝶依都觉得时间凝固了,才听到九方炎淡淡地说:“我相信她,我相信我的老婆。”
“可是她对你做了什么?你以为她真的稀罕你那个老婆吗?她根本不知道······”木樨开始口不择言,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方炎一记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他张着发不出声的嘴,看着九方炎拉着蝶依从她面前淡然走过。
木星闭上了嘴,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心里发了毒誓,他一定要撕开蝶依的假面具,然后把蝶依碾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