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想好要拜我为师了么？”
仿佛已沉寂千百年之久，当忘川再次睁开墨染双眸，望向殿中少女的视线变得有些幽邃难明。
“弟子此生只愿拜仙尊为师，还望仙尊成全。”
心然虔诚的跪伏在地，额头紧紧贴上浸凉的玉石地面，紧张得心如擂鼓。
如今的她已然无法想像，若是缚仙宗主当真听信了忘痴的话，因顾忌她所找到的缚仙索是上古魔器，而不肯收自己为徒的话，她要何去何从？
哪怕是一月前刚刚来到异世时，她还想着去云游四海逍遥度日，但如今，忘川便是她的“四海”、她的天地！
要是还在原本的时空，她肯定要立即跑到他身边绕上一圈，然后高喊一声“Youaremyworld！”
“既然如此，你以后便要彻底斩断旧日过往，全心修行仙道。须坚守我灵修山戒律，怀兼善天下泽被苍生之心。”
忘川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心然，但那太过深邃的视线又仿佛已经穿透她单薄的身子，望向更为幽远空旷的地方。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定不会为缚仙宗丢脸！”
即便极力控制，心然的声音仍颤抖得不成调，眼眶内激动的热泪翻涌如潮。
“师父，那小师妹的名号？”
眼看忘川好像说完要走，云天赶忙出声提醒了一句，入门弟子可都是要重新赐名的，师父许是太久没有收徒，因而有些疏忽了吧。
“千载浮云归山门，此后，你便叫云归吧。”
忘川遥遥看向殿门外的层层云海，思绪似乎已飘到万里之外。
“多谢师父赐名！”
很是喜欢师父那句“千载浮云归山门”的心然，自此便成了忘川的云归。
她决意将前世与今生的姓名、身份，都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只做那朵得以回归山门，长伴在他身边的浮云！
“师父，那么弟子稍后就带小师妹去五色池了？”
但云天听到这席话却有些诧异，总觉得师父的话以及为小师妹所取的名字，皆另有深意，但再转念又觉得是自己太过多心。
师父看上去虽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冷淡模样，但他却知道师父心里装着的是天下苍生，只是不像其他同门那般善于表达而已。或者应该说，师父向来只遵循自己的心意行事，根本不屑在意别人如何看他。
“且慢。”
不想忘川却叫住就要离去的两人，并招手示意云归上前。
“这‘缚魂’的大半魔力虽仍被封印着，但你毕竟毫无仙根，与之朝夕相处恐被魔性所侵。为师先渡你百年功力护体，再授清心咒予你，定要朝夕诵读以防魔力侵体。”
说话间，忘川皓洁无暇的长指已点上她的眉间，感觉到他清润指尖那微凉温度的云归，瞬时浑身剧颤，几近窒息。
直至一股清流自眉间被惯入，须臾便流转遍全身，云归异样的紧张躁热感才渐渐消散。
离开临水正殿去往山颠的路上，云归始终都在痴痴傻笑着，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成为忘川的徒弟，甚至体内还流转着他的百年功力……
“小师妹，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师父瞧见，没准儿会后悔收了你这个花痴女徒弟！”
云天见状忍不住出声打趣，语调里却满是为她高兴的欣喜。
“才不会呢！像师父那样的天人，才不会轻易做决定，更不会轻易反悔！况且，我可是师父唯一的女徒弟哎！”
早在半个多月前云归就已打听清楚，忘川座下只有二师兄云天、三师兄云霓两名弟子。
“如果云心师姐还在，你可就不算‘唯一’喽！”
只顾着逗弄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妹，云天话已脱口才惊觉自己犯了大忌，幸好当下只有他们师兄妹两人，若有他宗之人甚至是师父在场，他必然免不了要受责罚。
“什么？师父的大弟子也是个女子吗？师兄，你以前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突然失去“唯一”的头衔，云归心里甚是不快，竟有些嫉妒那位未曾见过的大师姐。
“呃……据说大师姐当年是因犯下大错而被惩处，所以无论对缚仙宗还是整个灵修山而言，这都是个禁忌话题。你如今已是我真正的师妹才会告诉你，日后切忌在其他同门面前提起大师姐，在师父面前更不能提！”
尽管从未敢向师父问过这件事，但云天坚信这定然亦是师父心中禁忌。
“我明白了二师兄。”
云归极其慎重地点点头，但凡会伤害到师父的事，哪怕仅仅是让他回忆起不愿记起的过往，她也决不会做！
但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大师姐，她却忍不住更为好奇——她如今身在何处？而千年之前，到底曾发生过什么？
“师兄，你见过大师姐吗？她是怎样的人啊？”
“不清楚，我也只是曾听净尘提起过，毕竟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新一辈的弟子中知道其人的都少之又少，而见过她的都极为忌惮，不会轻易提起。”
“哟，看来你跟那位净尘师侄走得还满近的嘛！不过说来也是，我们又不是佛门弟子，娶妻生子不算违反戒律吧？”
“小小年纪的，胡说些什么？！”
不想云天竟就这样窘红了一张俊颜，加快脚步往山上走去，把窃笑不已的云归远远落在后面。
但凡入得灵修山门弟子，均要入各宗内由九天飞瀑汇成的五色池沐浴，洗尽凡尘俗欲。
毕竟男女有别，云天将云归送到五色池畔留下套白色道袍给她，又叮嘱些入浴规矩与注意事宜后便离开。
忆起在此处初见师父的场景，云归立时如孩童般兴奋激动，胡乱脱去身上衣裙便顺着石阶走进池中。
除了因她闯入而在小范围内泛起的阵阵涟漪，大得望不到尽头的池面依然平滑如镜，炫丽的五色光彩静静流转着。
远处山间白云悠悠无声，五色镜湖亦沉寂无波，寥寥几片白色花瓣静浮其上，更添仙界幻境般的空灵之美。
云归独自沐浴在一片祥瑞宁静之中，嗅着临水峰独有的清雅花香，依稀觉得那抹天人身影就在身边，时刻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