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他一眼:“我晕,有什么区别吗!”
莫羽寒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黑色的眼眸却落在空气中的某处,像蒙了一层月夜的薄雾:“思初是一种属于爱情的花。堕入爱河的人采撷思初花赠给对方,以示相思难解。思初花有很多品种。最常见的一种,叫泪血,取因相思而泪凝成血的意思。这个品种的思初,花瓣轻软却绵绵不尽,像相思的不尽不绝。虽然每一朵都是红色,但是每一朵的红都不同,恰如相思的滋味浓淡。
最极品的一种,叫做偕老。偕老只有两片雪白的花瓣,相拥成一朵花。任一片花瓣掉落,另一片必然随之枯萎。像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一对恋人。只是,思初偕老极其罕见,就如同这世上恋人虽多,真正能圆满到老的却少之又少。
最特别的一种,是所有思初花中最为艳丽妖娆的,叫做……执手。”
“执手?!”我一惊。
莫羽寒侧眸:“怎么了?”
“我听别人说过这种花。”
“哦?”莫羽寒的眉梢挑起一丝讶异。继而,他目光一闪,这丝讶异又消弭了,他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人是怎么说的?”
我忽然记起,很久以前,妖孽姐姐苏雪墨曾对我说起过一种叫做“执手”的花。当时我以为是她杜撰出来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而且我还亲眼见到了。
我于是重复了苏雪墨的话:“这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就是爱情,它既是让人极乐的东西,又是最能伤人至深的东西。许多人相爱了,就疯了一样想要在一起,想要执手共生。但若真的在一起了,却又常常反而为爱所伤。
执手如血的红,华丽多姿的瓣,像爱的激烈一般,妖娆魅惑,让人欲罢不能。每朵执手都生有两片叶子,如两只相执的手,和花共生共灭,却锐利如刀,常常伤人于无形。爱的诱人与疼痛也是这样不可分割的。
执手可以被采撷,但不可以被放开,因为它生出的藤蔓会在采花人想要丢弃的时候缠上那人,依附生长,直到那人周身精血耗尽为止。这便是爱情。一旦爱上了就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至死放休。”
莫羽寒听罢轻笑:“她……果然看透了……”
我却好奇:“思初执手真的有这么神奇吗?如果像她所说,执手不可被丢弃,也不会放生,那你药里的执手从哪里来?”
莫羽寒双眸一眯,透出危险的气息,凑过脸来,用一种阴恻恻的声音附在我耳边:“每采撷一朵执手,都要付出一条生命作为代价。你怕不怕?”
我被他那种森冷冷的语气吓得一身鸡皮疙瘩,抬手一把推开他:“去死!少装神弄鬼地吓我!”
莫羽寒药里的思初执手,大概是用机械采的吧。
他这才又恢复了正常开口:“刚才说的,都不是执手最特别的地方。执手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既可以是绝品的疗伤圣药,又可以是最毒的解药。如若调配得当,执手就可以成为保命的圣药;但如果是单独服用,哪怕是不慎被叶子割破手,也会即刻毙命,成为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无药可解。”
他淡淡然说出这么一句,却吓得我一身冷汗。我这刚才要是碰上那个刀片一样的叶子,岂不是暴毙当场?!
然而我随即又醒悟过来,哪里会有这么这么玄乎的东西,这厮肯定是在吓唬我。
“莫羽寒,你就吹吧,你就吓唬我吧!鬼才信你!”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抬手就想垂他,碍于他是个病人,又只好恨恨地又放下来。
“欸?不对!”我突然察觉,“你不是失忆的孤儿吗,父母都不知道,哪来的祖传秘方?
莫羽寒顿了顿,挑唇一笑:“祖传秘方,我又没说是我自己的祖传秘方。”
“你……脑子有病……”我被这个解释雷了吐血。
“药凉了,我喝药。”
莫羽寒不理我,轻轻一笑,端起一旁的药碗送到嘴边,却又顿住了,往我面前一送:“还是有点烫。”
我不理解:“那就再凉会儿,给我干嘛。”
他一双黑眸水灵灵地看着我:“吹吹。”
我一听,心里噌地窜起一道火:“爱喝不喝!自己慢慢吹吧你!”
“你不吹,我就喝不了。我这么重的内伤,很快就不行了……”
“不吹!少了你这个祸害,整个世界都清净了!”我别过脸不理他。
他愣是又发挥水泥一样的坚忍不拔,就这么定定地把药碗举在我唇边。我就是不吹,他就是不喝。
他缓缓把手移到胸口,捂住胸口,作痛苦状。
“你这个神经病!”
对峙了半天,我终于拧不过他,扯过他手里的碗,呼呼乱喷了几口气。
这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就是看准了我心软。他成功地把我当猴耍后,这才一副心满意足咕噜咕噜迅速把药喝了干净。
喝完药,他把碗往我手里一送,站在一旁看着我洗干净了碗,继续差使我:“嘴里好苦。”
我没好气地呛他一句:“嘴里好苦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蜜蜂,你还指望我采点蜜给你啊!”
莫羽寒忽地伸出双臂,蛇一样缠过来,一张脸无限逼近,凝白的指尖毫无预警地滑过我的唇,眼中雾气妖娆:“倒是有现成的东西,就是不知道甜不甜……”
我大惊,一把推开他:“你,你要是敢,我就杀了你信不信!”
他被我推开,相当灵巧地顺势退了两步,又软软倚上了墙,懒懒一笑:“让你给我到冰箱拿个冰激凌,不至于就要了我的命吧?真是狠心的女人……”
“莫羽寒……”我瞪着他,气得牙直打颤,“你狠!”
我掉头粗暴地扯开了冰箱的门,发现里面有一格竟然全是我最爱的草莓味冰激凌。想不到莫羽寒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喜欢这个。我翻出两个冰激凌,往他手里一塞:“吃死你!”
“还是小缕体贴,”他笑吟吟递了一个给我,“你也吃一个。”
这大半天的混乱,我泪水汗水也不知流了多少,嘴里早有些发干,加上这又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便劈手拿了过来。
莫羽寒似乎对草莓味冰激凌有一种奇特的感情,他很细腻地剥开包装,目光几乎是温柔如水的。
而我撕开了包装,闻到那股香甜的气味,却忽而想起了夏净岚俊美的侧脸,心头猛地一紧。
我的心再次莫名地沉了下来,张口去吃的瞬间,耳畔又该死地回响一个霸道的声音。
不准伸出舌头舔东西吃。
尉迟临风,你这个大混蛋,臭古董,我偏要舔,偏要舔!
我腾然间满腹酸涩的幽怨,愤愤地捏着手里的冰激凌,大口大口地舔食。
莫羽寒的目光落上我的冰激凌,黑眸波光一荡,滑过勾魂的笑意:“好诱人。我要尝尝。”
他话音未落,忽地一俯首,红舌探出,落上我正舔着的冰激凌。
我愣愣地没反应过来,舔冰激凌的动作停滞,忽地一样滑腻东西带着冰激凌的甜香滑过我的舌,温热而冰甜,极富挑逗地缓缓流连而过,撩起一阵酥麻,妖魅入骨。
我猛地浑身一僵。
莫羽寒慵懒而优雅地直起身,目光恋恋地,销魂一笑:“啊,碰到了。不好意思。”
我从一刹的错愕中惊醒,甩了手里的冰激凌,疯了一样扑上去:“莫羽寒!!!!我杀了你——”
“都说了不好意思了,真是小气。”
他懒懒地回答。
这一刻,我恨不得操起一旁的菜刀把他一片一片凌迟。我根本没空理他的废话,只是扑在他身上,使劲连捶带打。
“我是病人,我是病人……”
“你这个变态!变态!神经病!你给我去死!去死——”
我正恨不能杀了他,他忽然修眉一锁,双眸一闭竟然当场昏倒在地。
我一愣,继而扑上去又是一阵痛锤:“还给我装!?装是吧!我让你真死看看……”
“小缕……”
他勉力睁开黑眸,抓住我的手,话没说完,猛地喷出一道鲜血。
乌黑的血溅上我的衣服和双手,我浑身一抖,失声惊呼:“莫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