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困觉困了多久,斜天下睁开眼睛时,本是被紧握着的她的手现在空落下了,她的手指间的疼痛感还在,忽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薄薄的冰床上,而顾月耿竟不知去向。
斜天下吃了一惊,从冰床上跳了起来,转动着头,眼睛扫视了整个石室,空余空荡荡的感觉,陪伴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影子,整个石室里没有了顾月耿的人。斜天下忽然感觉一阵害怕,就像一个人被扔到了荒凉的沙漠上似的,孤独无助的感觉浮现在了斜天下双眉之间,她离开了冰床,向石室唯一的石门方向走去。
还是在那些邪香花瓣一地的廊道上,她看到了只身一人的顾月耿。只见顾月耿双腿交叉盘坐在那些花瓣中,就像罗丹‘失足女’雕像一样,他的目光凝神着地上的碎乱的花瓣。
当斜天下走近时,她发现顾月耿脸上的泪水在无声的滑落着,她怔在原地,她没想到紫邪门的王子尊贵身份的顾月耿会面对这些散发异香的花儿偷偷哭泣。她立在当下,一时手足无措,一时语无伦次,迟疑道:“你……你……怎么哭了?”
然斜天下不问才好,一问之下,顾月耿本来无声的泪水,此刻仿佛强忍的杯具的感觉从他的薄唇和魅眼里,犹如野马脱缰一样,泣声从无到有,从有到高,嚎啕大哭起来。冠玉一般的俊脸此刻挂满了钻石般的泪水。
斜天下何其聪明,但毕竟男女有别,如何明白男儿心思,手足无措,倒好像是她把顾月耿弄哭了一般,此刻她想说一些安慰的话,然话到嘴边,“你……不要……这样子……我……你……我是说……”
顾月耿看着斜天下慌乱的样子,摇了摇头,握了握拳头,忍了十几年的泪水,止住哭声。
悲剧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廊道里,“我对不起那个胖子,我抓伤了他的脸!”
斜天下连连摇头,看着他此刻无助的样子,她心里也不禁酸楚起来,多年前,她何尝不是一个在夹缝中求着生存了孩子,“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和他们一样想拥有自己的自尊……”
顾月耿摇头道:“可是,我感觉我自私虚伪爱攀比,爹娘一定看不起我,还有我死去的爷爷,一定未曾安息……”
斜天下柔声道:“不会的,不会这样子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还不是和你爹娘生活的好好的吗?难道这些年来,你爹娘对你不好吗?”
顾月耿身子颤动一下,脸上仍然没有血色。斜天下看着顾月耿原本清秀无双的脸宠,泪雨滂沱,伤心处叫人落泪,痛心处勾人心魄。
许多的沉默之后,顾月耿忽然转过脸来,看着斜天下,幽幽道:“你真好!”
斜天下猛然间心头不知名处,忽的一跳,强作镇定,讪讪道:“哪有?只不过是眼看我们就要死在一起了,安慰你一下罢了。”
顾月耿仿佛从悲伤中回神过来了,擦去眼角脸宠的泪水,叹了口气,道:“是的,我们就要一起死了。”顾月耿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眸子一亮,看着斜天下,温吟道:“就要一起死了,你死前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斜天下怔了半晌,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闪出无数个画面,画面里有玉城,有同济芳邻酒楼,有台州山脉,有玉城将军府,有爹爹斜流云的潇湘翩翩,有娘淳于菲菲的风韵犹存,有正太帝、林神周风祥、白戒金刚、轻尘金刚……好多人影,好多画面在脑海中翻涌着。
斜天下声音喃喃,仿佛陷入了冰窖一般,道:“我自然是不想死的。”
顾月耿闻声,面色低沉了下来,道:“你难道死前还在想念那个正太帝不成?”
斜天下心中一跳,被人道中心事的感觉可想而知,但她依然强作镇定,怒道:“我想谁思念谁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要是可以死在妖女峰,我就此生无憾了!”
顾月耿阴沉着脸色,隔了有多久,盯着她好久,突然道:“你心里果然还想着正太帝!”
斜天下怔了一下,正想发怒,但转念又想,眼看自己就要和他死在这里了,从此哪里还能见到什么正太帝了,哪里还能见到什么脉仙百晓笙了,更别说轻尘金刚、林神周风祥以及更多的还有待发掘的帅哥哥们了,只是她不曾知道,此刻的他们是否有在同样的思念她呢?
想到这里,斜天下长叹一声,忽然之间悲苦之意堆积在胸口,仿佛她又入苦海之中,从此以后,只怕只怕……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又不知过了多久,顾月耿站起身来,看着石室,迈动步子,往石室走去。
顾月耿回到那张冰床上,看着冰床怔怔出神,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
“这冰床……有香味……”顾月耿两眼发光,禁不住心中一跳,继续道,“是什么香味呢?”
他迟疑了半晌,忽然一跃而起,大声道:“邪香花的花香,对,就是邪香花,这冰床正是邪香花的花床!”
邪界传说,这邪香花聚阴之物,而冰床是聚寒之体,邪界创立初期,这邪界盘古之称的幽邪圣祖炼制了寒冰床,邪界女娲之誉的妖邪教主炼制了邪香花,强强联合,威力绝伦。
当斜天下听见顾月耿欢呼声,只听顾月耿喜不自胜的声音,“要想活命,还不过来帮忙!”
斜天下,看着顾月耿从石室回到廊道的时候吃了一惊,讶道:“什么?”
只见顾月耿一边拨起邪香花的样子匆匆忙忙,斜天下看着他十分吃力的样子,跑到顾月耿身边,讶道:“你做什么?”
顾月耿也不及多想,温吟道:“你若想活命,帮我把这些邪香花移到冰床上去!”
斜天下看着顾月耿忙碌的样子,吃力的神态,怔了半晌,想着这么多天以来,她和顾月耿不知观察过记不清多少次,始终未能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最近这些天来,斜天下也未吃半粒粮食,如今更是饥饿难耐,不禁愤慨道:“你……吼吼……原本不多的时间如今只怕就要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