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王府无异动。
灵幽早起练功一个时辰，出门，往弱水湖畔去。
湖堤柳下，仍是一派春光烂漫之景。碧水幽幽，波光泛着朝阳，一圈一圈皆是柔柔暖意。灵幽驻足，一双孤绝凤目凝望着湖心小筑，沉静不语。
那侍卫的死尸，竟然还未浮起，实在怪异。
“妹妹好兴致。”
远远地，有脚步声响起，脚步声后，是女子环佩叮当之声，最后，是这一声娇柔软语。
灵幽凤目一闪，回头，看清梦嫣一行二人。她微微勾起眼尾，轻声道：“梦嫣姐姐，早呀。”
梦嫣盯着她魅惑无双的眼睛，面色温柔道：“姐姐可不敢跟妹妹比，都起了半个时辰了。”话语虽抱怨，却无一丝抱怨之气。她走前两步，顺着灵幽的视线看过去，温柔道：“妹妹看什么呢？”
灵幽凤目清明，嗓音清亮道：“看那湖心小筑，似个世外桃源，分外倾羡。”目光扫过远处柳下轻舟，眼帘低垂道：“只是无人行舟，想去看看也不成的。”
梦嫣闻言，面上不屑一闪而逝，依旧温柔恬静道：“那是主人的飞花居，旁人无资格踏上去一步的。”顿了顿，不忘补充道：“梦嫣伺候主人一十二载，亦是无缘得见。”
嗓音中，透出一丝遗憾和高傲的倔强。
二人正说话，湖心小筑上空，稀稀落落飞起一群鸥鹭，或落于水边，或栖于树上，愈发衬得那绿幽幽的小岛清静十分。
灵幽目色停顿，不知在想什么。
梦嫣亦不言语，只是望着小筑愣神。歇了一会，她伸手遣退了身旁小丫鬟，忽然道：“妹妹这几日睡得可好？”
嗓音透着一丝怪异，灵幽察觉，凤目依旧：“托姐姐怜悯，挺好的。”
梦嫣面色微变，迟疑道：“夜半睡觉……可有什么响动？”
“响动？”
灵幽疑惑，转头瞧着梦嫣不太好看的脸色，清淡道：“灵幽夜里睡得沉，没听见。”
梦嫣神色讪讪，扯出一个笑容道：“是姐姐多心了。”顿了顿，在灵幽疑惑的目光中，温柔道：“近日睡觉，总觉着不踏实，故而也担心妹妹睡不好。”
她自以为掩饰的完美，灵幽却早看透她算计。不就是想问那暴毙的侍卫身在何处么？灵幽凤目闪烁，伸手一指飞花居的方向，惊讶道：“姐姐快看，那是什么？”
距离湖心小筑三丈外的水域中，一块漆黑不清的重物，起起伏伏，顺着流水缓缓飘了过来。
梦嫣顺着她手指细细看去，尤未看清。那重物似乎生怕她们二人看不清似得，愈加漂近了。距离不过五六丈，梦嫣终于辨别清楚，惊得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战战兢兢指着水中物件，颤声道：“人……死人……”
王府中，短短半月有余，一连死了二人，惊得慑雨袭风片刻不停的搜寻。搜寻来去，自然无果。
诸葛璎一袭墨青锦衣，发上墨青色玉冠与同色玉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冷冷立在湖畔柳下，瞧着飞花居方向，淡淡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梦嫣身子抖得厉害，屈膝恭敬道：“启禀主人，张良越的尸体正是……正是梦嫣与临波轩的舞姬灵幽，在这里一同发现的。”
张良越，乃是王府四等侍卫，因为在家中行三，所以熟悉他的人都称呼他为三儿。
诸葛璎回头，瞧着梦嫣煞白的脸颊，星目冷冷，却不言语。
梦嫣一怔，直觉主人的目光森寒如冰刀，似欲一刀刀割开她的皮肤，饮下她的鲜血。如此，她的身子愈发抖动的厉害了。
诸葛璎见她惧怕，冷面不语。回首转头，看清一旁灵幽低垂白皙的脸，冷淡道：“你可认识这人？”
尸体就躺在不远处，或许是因为在水中发泡多日，已经撑亮了。又因为在这样春日天气里，露天呆了大半日，尸身处处显出被蛀的痕迹，一团一团白花花的蛆虫蠕动爬行，散落一地。
在场多人，虽无人出言抱怨半句，可空气中浓烈的尸臭，还是熏得人脑袋晕沉。
灵幽保持着垂首的姿势，恭顺而怯弱道：“奴家不曾见过他。”
一个王府圈养的舞姬，一个王府巡外院的侍卫，要说认识，那也是不可能。
诸葛璎淡淡点头，冷声道：“姬女房还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灵幽自然无法回答。站在一侧的王府管事薛平安，眨了眨老鼠眼，不明白王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却依旧恭敬道：“启禀王爷，尚有七十六人。”
诸葛璎星目不变，冷淡道：“新来的姬女，还有几人？”
薛平安愈加恭敬：“尚有十一人。”
诸葛璎星目一冷，平淡道：“十一人今日卖出，另买新人。”
“是。”
薛平安闻言，忙垂首应答。应答过后，似想起什么，抬头瞧着一旁水绿衣衫的灵幽，迟疑道：“启禀王爷，那……临波轩的姬女可要卖出府？”
自这十八个姬女入府，府内连连出事，诸葛璎有这命令也属常事。只是灵幽，亦在新人之列，不知……
原本胆怯不安的梦嫣，闻言忽然一滞，忍不住轻轻抬头，去看诸葛璎妖冶的脸。与此同时，低垂脑袋的灵幽，却是凤目一闪。
诸葛璎负手而立，抚摸着左手墨绿扳指，冷淡道：“她……”话未出口，不远处，忽然奔来一个侍卫，见了诸葛璎，忙小心上前，递出一支细小竹管。
诸葛璎伸手接了，拆开竹管细看片刻，握紧了竹管，转身离去。
离去，不忘回头扫一眼灵幽，星目冷淡道：“明日武越钰太子将至，送她回临波轩。”
“是。”
薛平安慌忙应答，小心翼翼遣了奴才送灵幽归去。灵幽娇娇怯怯谢过管事，似乎万分庆幸自己不被转卖的命运，跟着那青衣奴才走远了。
灵幽远去，薛平安回头望着余留下的奴才们，老鼠眼一转，不耐烦道：“愣着干什么？还没闻够这个味儿，还不赶紧拖下去埋了。”
“是。”众奴才慌慌张张应下，拖得托扯得扯，将张三儿的尸身弄走了。
梦嫣孤零零立在柳下，瞧着灵幽远去的背影，水眸中闪烁一丝憾色。可惜，转眼便被风吹跑了。
当夜，嫣然如梦小院中，一位年长仆妇突发旧疾暴毙。身为小院主人的梦嫣伤心一回，回禀了诸葛璎，吩咐下人将仆妇厚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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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亲们，（*^__^*）嘻嘻。大过年的，给你们整这个桥段，会不会很恶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