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下午,李雪芹神色匆匆地赶回了家,手中紧紧地捏着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一把抱住秦薇又亲又吻,欣喜地念叨着:“女儿,你的眼睛有的治了!”
秦翰林正在看着财经报纸,听妻子这么一说,皱了皱眉,随即连连追问究竟是什么事,李雪芹冲他使了个眼色,当着女儿的面不好说,于是晚饭过后神神秘秘地将丈夫拉进了卧室,凑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了一阵。
秦翰林正古怪妻子怎么一回家就这么神神秘秘的,然而听完她一番讲述,不由得脸色大变,一把抓过她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那上面的手机号码,面色变得铁青!
“我说李雪芹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这种钱怎么能借来!?你懂不懂那群都是什么人!?”
李雪芹愣住,她一个妇道人家,从来都是恪守本分,哪儿懂什么?秦翰林见她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压低了声音冲她闷沉道:“我就这么跟你讲吧,那些人好听点儿说什么是借钱给你,其实就是高利贷!高利贷你懂是什么吗?就是驴打滚利滚利!再往难听点儿说,就是黑社会洗钱的一种卑劣方式!你借一万,就要还两万,你借两万,就要还四万!你借那么多,十二万,到时候还得出吗?”
李雪芹听的一愣一愣的,然而却仍没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依旧逞强道:“我不管什么是高利贷也不懂什么黑社会的,我就是想让女儿的眼睛好起来。钱的问题……翰林啊,大不了我也出去工作啊!一年还不出,就两年!两年还不出就三年!早晚都能还的不是吗?钱还不都是双手挣来的?翰林,为了女儿我也是没办法了,我们辛苦一点儿,总好过女儿整天这副样子的好!”
“哎,你到底懂个什么劲儿!”秦翰林愤愤地一拍大腿,怒她的无知与天真,呵斥道,“借高利贷都是有期限条框的,你签了字那就得按期限还!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得罪了他们都没好果子吃的!挣?怎么挣呢,现在还债都……”
他挤了半晌,都憋不出下一句来,重重一声叹息。
李雪芹闻言,却深不以为然,“亡命之徒!?现在是法治社会,还怕什么!大不了报警!”
秦翰林死死地瞪住她久久,忽然冷冷地苦笑了几声,却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先给女儿治好眼睛吧!然后再想着该怎么还这笔钱!”
初春的时候,医院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合适的角膜供体,这个消息让秦翰林与李雪芹很是欣慰。
在那个年代,眼角膜移植手术很有风险,且术后不一定能恢复光明,也有几例手术失败的例子,这多少让秦翰林提心吊胆,因此特意带着妻子与女儿上了西山寺求了个平安符。
手术那天,整个过程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在医院住了多日,很快秦薇便迎来了拆绷带的日子。
翌日,病房里,医生将窗帘拉上,确保病房的光线不再那么刺眼,便回到了床前坐在了秦薇的面前,秦翰林则与妻子心焦地立在床侧,一脸忐忑与不安,生怕到头来的答案令他们空欢喜一场。
“放轻松,别那么紧张。”
秦薇笑着点了点头,她心中同样有些不安,却故作镇定地挤出一丝笑容。
“等我揭下纱布,你再慢慢试着睁开眼睛。”医生低声循循善诱,随即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秦薇眼上的纱布一层一层揭下。
随着纱布被完完整整地取下,秦薇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光感,过久的黑暗世界令她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这有些刺目的光明,不由自主地拿手去遮挡。
“别急,慢慢来!接下来,试着睁开眼睛试试?”
医生温和地鼓舞着,秦薇点点头,深深呼吸,缓缓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眼部的药水仍旧残留在眼眶,阵阵发涩,伴随着一丝丝灼痛感,她努力地将眼睛睁到所能的限度,许久不曾暴露的眼睛受到空气的刺激,一阵阵泛酸涨泪。
隐隐约约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一道血红色的初芒,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红懵雾雾,再一眨眼时,这道光线竟迅疾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朦胧不清的景象。
秦薇有点儿弄不清楚这些红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疼的厉害。
“嘶!有点儿疼……”
她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下意识地想去揉眼睛,医生一见,眼疾手快地阻止,并严肃地告诫:“眼睛还在恢复期,别用手去揉,以免造成细菌感染!”
秦翰林心下一急,问医生道:“医生,她眼睛疼,这……要不要紧!?”
“正常!你们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现象!”安慰过秦父,他又转过身柔声道,“孩子,慢慢来……慢慢的——”
秦薇点点头,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所见到的世界影影重叠,雪白的窗帘,雪白的床单,一景一物都是那么真实,视线焦距再次凝聚,是医生那张陌生的脸,她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欣喜与感动!
医生见她脸上笑容雀跃,心知这个女孩视力恢复的很好,冲夫妇两人报以肯定的笑容,秦翰林高兴地一把搂住了妻子的肩膀,脸上欣喜若狂,而李雪芹此刻眼眶早已盈起激动的泪花!
“薇薇,你能看见了吗?!”
秦薇微笑着点点头,医生连忙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转过身对着秦薇伸出了手,轻声地问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尽管恢复了视觉能力,然而视线仍旧有点儿模糊不清,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再次试着睁开,直至那只有力的大手逐渐变得清晰,更清晰。
“是手!”她笑着答。
李雪芹开心地点点头,医生又试探着问:“我这是几根手指?”
秦薇凝了凝神,然而那一刹那,眼中又出现了那道血红色的光芒,那阵气芒似乎透着几分灵性一般,在她的眼眶内徐徐萦绕流动,她一拧眉,再次凝聚视线,眼前陡然一片清晰,然而所见到的景物却让她有点儿惊呆了!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