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无暇哥哥不是太子侍读郎吗？你不是说太子是好人吗？降雪如获太子帮助，那不就能改变我和娘的命运吗？”降雪眼睛一亮。
烟无暇愣了愣，很快恢复一片清冷，“如果你真要去争太子妃之位……我可以帮你。”
“争什么太子妃？我没兴趣。我只是想如果成为宫女，大夫人也不可能强迫我嫁人了，而且，有月利，娘和我就好过许多。”她眸光一闪，诧异地看着烟无暇，“太子妃？”
她猛然恍悟，“你是说蔺花茹是为了做太子妃，才那么勤加苦练的准备献舞？”
“对。”烟无暇见她否认想争太子妃，面色松了松，点点头。
“原来如此。”她沉思，如果蔺花茹真的当了太子妃，那她和娘还有活路吗？
两人沉默良久，降雪忽然说：“无暇哥哥，你弹琴我练舞吧，我带了舞衣出来呢。”
烟无暇笑着点了点头，他们每隔个把月两人就会相邀练舞，所以，收到白鸽的信，他就直接带着琴出来了。
清风徐徐，凉亭中。
烟无暇端坐，微抬手臂，广袖飞飘，姿容高雅，长袍拽地，束发于顶，一枚碧玉发簪固定，余发披散于肩，清风拂过，耳边两屡滑过那张俊美的面庞，盈玉般的肌肤在月下晶莹剔透，双眸潋滟如皎，比女子还要多几分迷人风韵。
只见他十指完美纤细，灵巧地在紫檀木琴上飞快地拨弄着琴弦。
皎月下，纤巧白影如风急旋，长袖飞舞，随着或急或缓的琴弦声，时而如花腚放，含笑娇媚，时而如雨急落，轻灵如燕。
烟无暇双眸清冷，眸底隐现柔丝，脉脉流光随着那水袖舞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忘情的舞者。
曲末，舞停，伏在地上如荷花腚放状的人缓缓起身，回眸一笑，轻声问，“无暇哥哥，我有进步吗？”
“非常好……”他声如涓涓清泉，柔比女子，一双静谧的眸看着眼前抹着额头汗丝的少女，“刚才看你脚有点用不上力，你身体怎么了？”
“没有啊，只不过饿了。”降雪笑笑，月光下，依稀可见那只手包扎着，透出些深色，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细看，一双烟羽细眉微蹙。
“他们打你？”他声音冷了许多。
“没事。”降雪挣脱出来，“是我不小心摔的。”
烟无暇凝视着她，“那你还练舞？真是不知好歹。”
“多难得约无暇哥哥出来啊，哪能放过呢？”降雪笑笑。
蔺降雪双眸如一汪碧泉流动芳华，她只有在烟无暇面前才会露出她本来小女孩的姿态。
烟无暇凝视她半响，方道，“你想好要如何了吗？”其实，听到降雪的一番话，便知道今天她找自己绝对不只是练舞那么简单了。
降雪的确想好了，就在跳舞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必须回去，就算那是龙潭虎穴，也得回去。
本来她想着要带着娘逃，可是，转念一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对弱女子能逃到那里去？
何况，她知道娘深爱着父亲，让娘离开，娘是断断不肯的。
她缓缓转身，抬头凝视着乌云遮了一半的圆月，淡淡一笑，“不管如何，我不会让他们再任意欺凌我们。”将目光再移向烟无暇，轻声说：“我已经无路可走。”
烟无暇修长飘逸的身姿屹立，白衣飘袂，一双眸如雾如烟，轻轻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无暇哥哥。”降雪打断了他的话，仿若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坚强一笑，道：“你跟了太子多年，你说，降雪的舞能入太子之心吗？”
她说出这句话，心头被狠狠一刺，可是，她还有路吗？在这男子为尊的地方，那里有一介弱女子坦荡的路？
她也不能连累烟无暇，凡事总要靠自己的。
烟无暇扭头不看她，昂头看着天空，他懂读懂了她的眼神和她的决绝。
良久，方吐出一口气，“能……”
蔺降雪嫣然轻笑，“真的？”语气淡淡，没有一丝惊喜，仿若千斤重石压在心口，那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降雪，不要太天真……或许太子不会爱上任何人，那条路充满荆棘。”烟无暇清冷的眸中露出一丝忧郁。
降雪忽然间像是长大了几岁，眸光沉静，“无暇哥哥，你放心，降雪懂得。”
蔺降雪亦不会爱上任何人，她已经看够了薄情男人的心冷。
既然，他们都容不得她，逼她嫁，那就嫁个能护自己平安的。
烟无暇看着她那张倾城的面容，平静淡漠的面容有些动容。
他很想帮她，但他明白，自己帮不了多少，现在身份低微，力量微薄。
“降雪，也许……你成为太子的人，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烟无暇淡淡的话语，似乎很沉重很决绝。
“为何？无暇哥哥，不管在哪，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朋友啊。”降雪心底一慌，一把抓住他的手。
烟无暇低头，看着那双小手，眉梢一颤，眸瞳瞬间划过一抹复杂而悲悯的神色。
他挣脱开，随即恢复清淡梳离，道：“宫中无友。”不再说话，携琴转身，和她一起上马到了一处偏远的客栈。
烟无暇看着她收拾完，转身也同样看着自己，他淡淡一句：“你好自为之。”
丢下发愣的降雪，飘然消失在视线中。
面上强露笑容的蔺降雪看到烟无暇不再回头时，笑容也消失，依旧是那个清冷淡如菊花的面孔。
对不起，无暇哥哥，降雪的确在利用你，明天，你一定会在太子身侧，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她的目光如刀，冰如寒潭，森然冷冽，垂在两边的手紧紧握拳。
第二天晚上，降雪悄然回到小院，明天便是蔺东启的寿宴。
“不行！我不同意！”玉芙蓉听完降雪的话，立刻摇头。
降雪跪在地上，握着她娘冰凉的手，“娘，您知道的，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是唯一的机会。您难道要我嫁给那个70岁的老翁做填房吗？就算这次她没得逞，她总有一天会将女儿推向火坑，与其被她推，不如我自己跳，起码也能选个有用的火坑跳啊。”
玉芙蓉看着面前的女儿，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蔺东启绝情如此。
降雪明明是金枝玉叶，无人能及的仙女，为什么竟要走上满是荆棘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