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叹了口气，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我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
“你撒谎！”蔺东启噌地站了起来，声音顿时高了八度，眼如喷火，刚才的柔情烟消云散，发出一声冷笑。
“那枚凤凰头钗是他赠你的，你保留到现在。那夜你带着它入宫献舞，他看你的眼神那么不寻常，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我获得了世间珍宝，岂知你如此贱！”
“蔺东启！”玉芙蓉声音忽然大了，激愤交加，“难道这真是你的心结吗？”
她隐忍多年，可他竟然如此侮辱自己，心口涌上无限酸楚，美丽的大眼潸然滑落两行眼泪。
那么多年了，沉积了那么多的心结，她隐忍着，她知道蔺东启心底有根刺，但不是为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情，而是另外一件事。
也因这件事，让她不得不隐忍着世家嫡出贵女的骄傲，勉强苟活。
蔺东启一怔，眼底迅速变换神色，一脸黑沉，苦笑。
“心结？十七年前那晚你去何处？你回时目光呆滞，神情异样。可，我还不曾怀疑，我一如既往敬你爱你，可是，十二年前呢？他居然闯入我府，要将你和女儿带走！你敢说你清清白白？”
玉芙蓉深深叹了口气，她不会解释，如果他不信任，解释又有何用。
“蔺东启，你不是因他，而是因阮家那血海深仇。”玉芙蓉无力地靠在床榻上，幽幽说了一句。
蔺东启面色一变，目光霍然阴冷，四目相对。
那股冷意不像曾经相爱的过的人，倒像一对仇家。
良久，蔺东启扯起一边嘴角，冷笑，“你既然知道了，还问吗？”
玉芙蓉柔弱的眼睛凝视着蔺东启，吸了几口气，费力地笑了笑，“南凰国阮姓茶商，专供皇室茶品，和玉家乃世交。二十五年前，阮家茶园遭遇一场灭顶虫灾，又被人诬陷以次充好，犯了欺君之罪，一族三百口惨遭免顶之灾。唯一幸存的就是外出借钱未归的阮家嫡子，十五岁的阮启东。”
蔺东启目光渐渐深邃复杂，脊梁直挺，仿若僵住了。
玉芙蓉无奈一笑，继续说道：“阮启东从此改名换姓，三年后一举夺得了南凰国科举探花之名，获了官职，并追查当年惨案，寻机报仇。”
玉芙蓉轻轻的语调就像说着一个故事，而每句话都重重的砸在蔺东启的心头。
“那年，你出现在我面前，你温婉如玉，才华横溢，对我柔情似水。皇帝寿宴，我入宫献舞，万万没有想到是你动手刺杀南凰皇帝之日，从此，我与你一路逃亡到了巽陵国。直到十七年前，他来到巽陵国并认出了你，对我托盘而出当年阮家之事，我才知道了你就是阮启东，也知道了你误认为玉家谋害阮家，利用我对付玉家，可是，我已怀了你的孩子，也深深的爱着你。”
蔺东启看着那张失了往日容颜的女子，眼神变幻，紧抿着唇，握拳的手微微抖动着。
玉芙蓉忽然笑了，笑得很凄凉，“我本以为，我可温暖你受伤的心，我刺绣捐官，送你考状元，我是想就算玉家有错，我也弥补了。可惜，你亲自将我推进了噩梦中。十年前他偷偷潜入巽陵国寻我，可我心已经留在这里了，带走了人，有什么用呢？所以，他黯然而退。”
降雪这下明白了，为何十年前父亲忽然就不再宠她了，原来那时起，他就认定自己不是他的孩子。而且，母亲家和父亲家族间似乎有灭族之仇。
屋子里静了许久，才听到玉芙蓉更加细柔的声音，似乎拼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东启，我和他……你误会了，我们清白纯洁……没有一丝肮脏，玉家也没有谋害阮家……”
“哈哈哈。”蔺东启忽然大笑起来，眼睛湿润，笑得苦涩，他一指床上的玉芙蓉，“你真会撒谎！且不说玉家如何夺了阮家权势，那日他与你被捉奸在床……”
“谁看见了？”玉芙蓉终于忍不住，奋力地拍着床边，嘶声裂肺地哭着喊着，“是南宫月告诉你的是吗？她敢对天发誓！她敢下毒咒吗？你……蔺东启……噗……”玉芙蓉喷出一口鲜血，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趴在床边上。
蔺东启面色一变，扑上去一把抱起她，焦急地叫着，“蓉儿，蓉儿你怎么了？”
呯！门被推开，重重地砸在墙上，木窗震了震。
降雪风一样的卷进来，揪住蔺东启的衣领，啪啪两声脆响，煽得蔺东启目瞪口呆。
她大喝一声：“滚开！”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身强体壮的蔺东启一把推倒在地上。
迅速扶起母亲，鲜红的血迹喷的满床满身都是，虚弱的眸微微抬起，口不能言，只能看到唇瓣蠕动着，似乎在说，不要怪他。
降雪痛彻心扉，冲着门口大喊：“蕊儿，快让张管家叫御医来。”
她愤怒而鄙视的目光从上自下的睨着着父亲，一声冷笑，“刚才那两巴掌是替娘给你的，我娘跟了你二十年了，整整受了二十年的苦，两巴掌，实在是太少了，太轻了！”
“你放肆！”蔺东启豁然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少女。
“你才放肆！”降雪声调更高，毫不退让，冷笑一声，向蔺东启面前逼近一步，“你为臣子，我为天子女人宫中一品娘娘，你要向本宫回话，需弓腰，下跪，喊声回禀娘娘！”
蔺降雪盯着那个眼神复杂的男人，毫不退让。
她卖了自己的一生幸福，就是换取娘的幸福，此时此刻，她心痛如刀搅，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婉柔的娘竟然背负了两个家族的债和一生的爱恨，到头来还被人血口污蔑，身不如死。
面对这样的男人，就算他是自己的父亲，她也不容许！
蔺东启一愣，被她那双如刀般的眼睛逼得不得不撇开头，避开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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