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雨童紧紧的闭眸深吸口气,压抑住满身膨胀的暴怒之气,良久,“雨童今日淋到些雨,身子有些不适,改日必当到宫中向国师大人求教。”
“身子不适?司空也略学过雌黄之术,虽不很精通,但可为小姐一诊。”司空尘一听雨童身子不适马上关切的问着,而他师从一空大师,医术自是不凡,只是却未想到雨童这是推托之辞。
“那便有劳了。”雨童咬牙切齿的说完,便静坐不动,不断的呼气吸气,一直不知该怎样好。其实最想做的是回府洗个热水澡,晚上寻个空再去墨苑修习武功,而不是跟这个无赖在这儿打太极。
一柄墨香伞罩着一洁白如高山初雪的人儿缓步走向了雨童坐着的马车。雨童静靠在车壁上,闭起了双眸。这人若想保有他现在光鲜的名号,就不敢在这户外有什么非分之举,因此闭起了眸不去理会。
一双暖白如玉、骨节匀称的手轻掀起车帘,看到车内那斜倚而坐,长睫微垂的玉人儿,衣裳隐隐有湿润之意,面上带着些苍白,以及不太均匀的呼吸声,轻皱了眉头,“二小姐可愿随司空入宫一趟,由我为小姐诊治一番,顺带熬些草药让小姐喝下,说不定很快便会好。”
雨童双眸微睁,透过他的面具看向那一双深邃沉寂的眸子,心里轻笑一声,确定不是什么迷药?在现代有多少变态的人专门喜欢迷药之类的,自己吃过一次亏还会再上当吗?
“国师看我是什么病?”淡然的说着,不带一丝情绪。
当雨童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眸扫过之时,多年来,如古井一般的心绪竟瞬间波动了一下,多清透的一双眼睛,里面对自己却是满满的戒备之色。
轻抿下唇,“小姐没病,只是连日来奔波不断、心力交瘁之故,只需几副凝神静气的药喝下,再好好休养几日便没事了。”
雨童知道他说的固然不错,但却不代表自己能够再信任他。“既无大碍,雨童便回府休养吧,也好不再奔波劳累了。”用他的话抛还给他,看他还有什么借口非要自己去他那儿。
司空尘此时也已看出她对自己的拒绝之意,当下也不再勉强,有些怅然的道:“那么二小姐便回去好好休养吧,五日后司空再派人来接。”
雨童微一点头,便转向车前,“李顺,驾车!”
李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向那传说中的国师大人,正屏息仰望之时,听到车内小姐的吩咐,“啊,是!”回答过后,发现国师还在车前站立,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提醒他挡了自己的道了,于是望着他傻傻的笑着搔了搔头。
车内的雨童看他那傻样子一阵恼火,什么情况,国师又不是神,至于这样崇拜吗?
司空尘正定睛看着车内神情不震的雨童,注意到驾车的小厮看着自己笑的难为情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退开,于是便点头退开两步,示意他可以离去,直激动得李顺扬手一鞭,似是要展现自己的驾车技术一般的飞驰而去。
进了侧门驶得一段,李顺停下马车,还未掀帘,便见小姐起身一跃便纵身入院,留下一句“罚李顺一天不许吃饭”的吩咐便已然不见了踪影。
李顺呆呆的站在门外,衣裳都被淋透了都似不觉般,心里在想着自己哪里惹恼了小姐,竟要处罚自己。
喜儿撑着伞走出来,看到门口呆立的李顺,“小姐罚你一天不准吃饭没听见吗?又没罚站,赶快回去吧,养足了精神好禁食三顿。”说着瞪他一眼便一扭身进了房门。
管他是什么原因被罚的?惹小姐不快就是该罚,这些个奴才们见小姐性好向来都是自由散漫的,早该惩治惩治了。
沐浴之后,又吃了热腾腾的饭菜,这才感觉精神好了一些,想着爷爷怕是要午睡的,因此雨童将人都遣下去之后,一个人在房内将《帝女玄天诀》又拿了出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知道时辰过了多久,只知道越看越被那精妙的招术所吸引,兴致起来,一手执书一边站起比划,边学边练,在房内上下翻飞不断起舞。
这样酣畅淋漓的练武已是好久不曾有的事了,自从出谷之后,很难静心来学习,一直是非不断,这次一个人安静的边看书边练武,一点儿都不曾察觉时间的流逝。直到喜儿看天色不早,准备进房叫小姐起床时,进来便被那有如天女临世般的纷飞人影给绕花了眼。
“小姐!”雨童已察觉她进来,这才不太尽兴的停了下来。
“何事?”淡然的回道,垂头理了理衣襟。
“小姐何时起床的?我还道你这次累极了,一直睡着没起来呢。”将洗好晾干收回来的衣裳抱至床上,叠好之后边往衣柜里收边问:“小姐该去老将军那儿了吧。”
雨童一看外面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练了一个下午。
“小姐,你又不想过去了?早上不是说好每天都过去的吗?”喜儿一听,以为小姐在找借口又不想过去呢,于是出声提醒道。
“好了,我知道了,本来就准备要去的,正好直接吃饭。”雨童坐在梳妆台前,理了理头发,看没有什么不妥,这才转身出去。
“又要在那儿吃饭?”喜儿边嘟囔着边赶快收拾好衣服,跟了出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小姐再和老将军置气,想起早上那混乱的一幕,头皮都发麻了。小姐脾性不好,自己做丫头的必须得劝着点儿。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一会儿便到了。
“爷爷呢?”进到墨苑,没听到里面有爷爷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于是问小厮道。
“回二小姐,老将军午睡起来后去书房了。”
“我去书房找他。”上一次被爷爷带着去过书房一次,因此不用人带,绕过主屋走了几十米,便看到树木掩映下的一排整齐的屋宇。
示意喜儿在门外候着,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须发皆白的老人不像平时脾气倔强的样子,此时安静的写着字,周身带着一股沉稳儒雅的气韵,顿时显得白须中的一张脸竟是那般的俊帅,不用说,年轻时候又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天之骄子。雨童想到这位老人在年轻时候为先帝打江山时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在中年时候又为当今皇上以雷霆之势扫落一切反对势力,力保他登上皇位,自此将军府权倾一时。
正当炙手可热,人人巴结奉承之时,老将军果断辞官退隐,儿子虽继承将军府的将军职位,但是多年来却并没有手握权力,保卫边疆,应该也是出于老将军之意。
至于慕容靖男,青年俊才,如果像其父一样埋没在深宅大院中难免可惜,而且铁血将军也需要持续接力,因此隔代才又出了这么一位少年将才,在十五岁之时便扫平一个偏僻小国的挑衅,将其纳入北苍的版图,目前虽未身居要职,但却也统管京城军营,保护都城安全。
雨童的心里对这些热血男儿不是不佩服的,因此想到这些,不再像以前那般极尽顽皮挑衅之能事,而是温温雅雅的轻声唤了声:“爷爷!”
老将军抬眸见是雨童过来,放下笔,招了招手,“你来。”
雨童莲步轻移,过去垂首看去,“忠勇世家尽忠报国”遒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流畅无任何停顿的笔锋宣誓着坚定之心,使人看去,便觉一股热血沸腾之气在体内自由流转。
雨童盯着纸面上的这八个字,眼眶微微湿润,抬起头绽开一抹笑颜,“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爷爷,今天我才发现,爷爷不仅人长得帅气逼人,并且还英雄气概,让孙女心向往之。嫁人就当嫁爷爷这样的。”
老将军大悦,仰头哈哈大笑,“有孙如此,夫复何求。”
雨童想到在二十一世纪一首《精忠报国》唱响了大江南北,于是挽袖执笔,伏案写道:“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人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北苍要让四方来贺!”
“好!好!好……”老将军虎目含泪,抚掌喝彩,“保家卫国乃战士之所为,虽马革裹尸亦不敢辞。童儿虽为女子,却英气满怀不输男儿,果然是天定之才啊!好!实在是好!”
一时之间,老人手舞足蹈,竟欢喜得无法言喻。祖孙二人相对而视,温情当中却都壮志满怀,室内盈满了和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