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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佳人背影远去陆秀余也失去了兴致,懒懒地扯下腰间的玉佩抛给陆秀清。

“你下个月成亲,算是提前送的贺礼。”说着转身往外走去了。

接过的玉佩在手中散发着冰冷的寒意,直达他的心底,紧紧握着直到坚硬的玉质铬的手心发痛。

那个沈家姑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顺从母亲的意思下个月成亲,更多的是想找个人照顾多病的母亲。他不指望能有什么红颜知己共结良缘,只求她贤良能善待长辈。可是即便如此,他依旧为陆秀余口中对他未来娘子的轻视感到愤恨。因为这种轻视是针对他而来,像是尖锐的针无数次的扎到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那个地方,疼痛的久了也就麻木了,这种麻木成了厚厚的茧保护着他。

父亲去世后,母亲伤心欲绝,常年的劳作和哭泣已经伤了她的双眼,从一个官家夫人到一贫如洗的乡村妇人,母亲吃尽了苦头。最难的还是那些冷嘲热讽,他受够了那些白眼和不屑,也受够了施舍和同情。

为了改变,他刻苦求学。为了生存,他忍耐迎合。

良久强迫自己平复情绪,往案几走去,今日还有好几百张的求雨字帖没写。

提起笔来才发现白色的字帖‘风调雨顺’上多了一个不是他写的字。模仿他的笔迹写的‘顺’字连在他的字体后边,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字迹还有些稚气,第一划下笔约摸不够用力,有了一丝软软的滋味,但是后面的笔画就变得苍劲挺拔,倒看不出是个姑娘家写的。

不自觉想起初初的相视,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她眼底,那是双极美的眼,莹莹地泛着波光清澈干净。大方得体的地应对也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这样的女子,他倾慕不起。

目光停留在那个‘顺’字上,如果可以就顺遂他的心意吧!

铺开新的纸,提笔写字,心中却朗朗而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有的苦都是为了甜,所有的难都是为了顺。等到了苦尽甘来便会有了和顺的将来。

**

不知道是人们虔诚的求雨感动了龙王,还是因为白天连日的高温形成了强对流的天气,总之下雨了。在特大的暴雨来临前,沈茂生他们驾车赶到了家中。

此时雷声隆隆,耀眼的闪电划破了天空,伴着大风吹来,倾盆大雨迎面而下。

“幸亏我们回家早,不然可就糟糕了!”王慧如抬头看着庭院中瓢泼的大雨以及隆隆的雷声忍不住庆幸。外边乌云沉沉,天也黑的彻底了。

因为下雨,路上的人们开始欢呼庆祝,好不热闹。原本还想再逗留一会儿的,可月容却不容质疑地催促着要回家。一路上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到这会还电闪雷鸣怪吓人的。

“你还不想走呢,要不是月容,我们这会子可有的受!”沈茂生忍不住取笑,一边拧着帕子擦脸。

王慧如抱着儿子,娇嗔着瞪了一眼自己的相公,“月容就是聪明,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哥哥!”

转过头就对着月容笑问道:“月容,你怎么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雨啊?”

“我就是觉得累了想快点回家而已。”

面对兄嫂的询问月容笑了笑,她总不能说因为她知道:强对流天气往往又会带来雷暴,当大气中的层结处于不稳定时容易产生强烈的对流,云与云、云与地面之间电位差达到一定程度后就要发生放电——

说出来才吓人呢!夏季这种天气很平常,这场雨过后大概干旱就会缓解,会逐渐正常了。

因为下雨了,对用水也就不那么苛刻了。让小翠烧了水,她很是奢侈地泡了一回澡。在古代就是这点很不方便,没有热水器,烧水洗澡可是个大工程。然后是浴盆,其实只是个小小的木桶,哪有电视里拍古装剧飘着鲜艳的花瓣,足够一个美人舒展诱人体态,果然电视都是骗人的!

浴盆也是刚好容纳一个人,当全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舒服的叫人叹息。所有的疲累困乏都得到了缓解。解开了长长的发辫,如墨般的青丝铺散在水面,隔绝了水下诱惑的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古代的空气好,更没有什么化学物质之类的毒害,她的皮肤超级好,白嫩又光滑。有时候对着铜镜中的影子她也会失神,清丽的容貌和婀娜的身段,相比她还是莫笑笑时的瘦弱,因为疾病而枯萎的身体,又无比的庆幸能够活着。

前一世也是十八岁,她被确诊得了癌症,于是开始痛苦的求生历程。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坚守着心中的期盼,唯一的祈求就是不要死。从不迷信的父母甚至虔诚地为她到寺庙求了平安符。可当死亡依旧降临时她才明白,生命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而冥冥中的一切都已注定!

前世死前好好的告别过,父母亲人朋友都在身旁,短暂的人生也算是一种完整。于是没有遗憾,或许还有一点留念,但是也学会了接受命运的安排——莫笑笑不存在了!

而现在的沈月容有着健康的身体,娇艳的容貌。在这个历史中声名狼藉的朝代努力地活着。她没有沈月容的记忆,清醒那一刻的恐慌迷茫,起初的不适应,到慢慢的接受和面对,前世今生的差别倒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沈月容的父亲沈山和母亲秦氏在商船上遇到了强盗,全船覆没。而她沈月容是趴在一块木板上,在江中漂浮了整整两天才被人救活,在外人眼中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可是她知道沈月容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借用了她身体的莫笑笑。

关于这次事件,官府很是严打了几次盗贼,可是都没有抓获相关的匪盗,渐渐的就不了了之了。到底是怎样穷凶极恶的强盗抢夺了货物还要杀人灭口一个不留,没有人关心。那些官府和族人亲戚无不惦记着沈家剩余的家产。到后来她劝兄长沈茂生不再告官不再出资剿匪,才留下了为数不多的钱财,让他们兄妹在这个清冷的世道中活得温饱了些。

沈茂生很听她的话,或者因为自小沈月容就比他聪慧,他已经习惯听从妹妹。虽然沈月容性子开朗活泼而她却是沉稳安静的,沈茂生也只是以为妹妹经历了大难而改了性子,甚至因为高烧而失忆了。

可是再过不久,沈茂生就不再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出嫁从夫在这个年代是极为苛刻的,她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生活,可是重生的她懂得珍惜,想要体验完整的人生。

闭上了眼,却不由地浮现那一双明亮又锐利的眼。一个经历贫苦奋发向上的年轻人会有怎样的心路历程?掩饰在他平静无澜的面容下会有怎样的强大的理想?在现实和理想的巨大落差下会扭曲一个人性格到什么程度?

她无法从只见到一面的过程中判断什么,可是心中却开始隐隐的不安。她只想在这个乱世中求一个安稳的日子。结果却很难,很难!

忍不住叹息,深深地。

或许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那个人会不会是陆秀清她还没有完全确定呢!就算是他——唉!是他也无所谓。

窗外的闪电雷声没有停歇,一阵一阵的叫人心惊,这样慑人的雷电暴雨还真叫人喜忧参半。强降雨自然缓解旱情,只是今夜那些贫苦的人们注定要忍受风吹雨打。

一阵风刮过,吹息了屋里的烛火,瞬间的黑暗让她有点惊恐,忍不住抱怨,她怀念电灯,怀念电视,怀念所有的家电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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