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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的仪式开始时,月容手上的事情基本忙完了,于是跟着这几个婶娘嫂子去礼堂看了一眼,远远的就看到今天的主角,新郎官穿着大红的袍子,和周围起哄恭喜的人群作揖道谢,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新娘子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的盖头被人搀扶着,在一片吆喝声中被送进了新房。

自己当初成亲远不如刘青红热闹隆重,可是心情大约是一样的,不安忐忑,紧张还有点兴奋,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踏进夫婿的家门,成为陆家一份子。

正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了陆秀清,他正跟在陆宏开身后招呼客人。那身墨绿色的新衣裳更衬托他英挺的身姿来,俊朗的面容依旧是清冷的模样,礼貌而客气的笑容带着疏离淡漠。很快他就觉察到了她的视线,表情未变眼中却带着一抹柔情,于是融化了所有的冰冷,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忙低着头躲开了他的视线,一旁的王嫂子问她怎么脸红了,她也只推说太闷热。这人居然学会了放电,电压还有点大!

“言真,你一会儿去前面照应着,我陪王大人到内堂坐坐。”陆宏开转身对着陆秀清交代了几句,就陪着知府大人走了。

陆秀清应了一声,目光却随着那抹桃红色的倩影而去,见到她微笑着和众人说笑,他心中的某处不由地发软。

宴席热闹地开始了了,月容她们却没有上席面的资格,几个人分批去了小厨房胡乱吃了些东西又回到内堂。回去的时候,屋子里正热闹着,十几个妇人都聚到了这里,大声讨论着刚刚月满楼送来的一整套首饰。

月满楼也就是清泰镇最大的首饰玉器珠宝店,因为时间匆忙,陆少爷特意定制送给新娘子的首饰直到今天才打制出来,急急忙忙就送了进府,因为人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安排送到了这里。

“月容,快来瞧瞧。”王嫂子挤着进去,咋舌连连还不忘叫上月容。

“太漂亮了,这颜色多翠绿多透亮——。”

“样式也漂亮,这头钗上的蝴蝶多细致,栩栩如生。”

“这链子上足足有七十七颗珍珠,个个圆润饱满色泽透亮。”

“我喜欢这耳环,上面这对可是罕见的红宝石——太漂亮了!”

女人对首饰的狂热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这些都是奢侈品,每个女人都梦想着能够拥有一件,现在一整副摆在面前,叫人怎能不惊叹,就是看看也感到满足。

项链,手镯,耳环,头钗,同样的雕工精美手感滑润,同样的细腻缜密富有灵气,一众女子围观评头论足找不出丝毫缺点。然后羡慕嫉妒地总结出一个结论——刘青红太有福气了!

论家事,刘家虽然也算富庶但总归刘大金是个商贾;论相貌,刘青红也不是倾国倾城最多算颇有姿色;论才学,刘青红学的不过平常的烈女孝经;论才能,刘青红的琴棋书画也不慎精通,最多刺绣好些。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算太出众的女子被陆家大少爷看中了,千方百计地求娶,甚至不顾对方已经定过亲,执意而行。关键是陆家大少不仅家世好,本人更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简直就是清泰镇的钻石王老五。这样只有话本里出现的浪漫情节都发生了,怎能不叫一众女子羡慕嫉妒恨啊!

月容随大流,也看了一眼这叫女人发狂的首饰,确实很漂亮,特别是那个玉簪,通体翠绿在日光下透着幽幽的亮光,钗头是双碟嬉花的样式,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展翅高飞。仔细看了看还有点像之前她丢的那个发簪,只是人家这个全是翡翠的,雕工也更为繁复隆重,大约这种样式是这里流行的吧!这里的人很喜欢雕刻蝴蝶来做女子的装饰,金的,银的,铜的,玉的,当然还有木头的,样式重复了也是正常的。可惜了自己那根发簪,也不知道落谁手里了!

“闹洞房了!”门外不知谁吆喝了一声,于是大家伙纷纷往门外挤。原来陆大少那边已经开始要闹洞房了,吩咐了人来取首饰。

月容本来没想去的,闹洞房就意味着今天的婚礼结束了,她还想早点和陆秀清回家呢,累死了还没吃饱。不过大厨做的桂花糕挺不错的,她偷偷藏了两块用帕子包了放在袖子里,想着等下和陆秀清一人一块。

“走!去看新娘子!”王大嫂子拉着她就往前边走,丰腴的身子很有力气。人群中她也不好推脱也跟着去了。

越往内宅走去越发现陆家大宅很豪华,苏州园林的设计,分成各个小院落各有景致,春花秋月夏荷冬梅大约全聚齐了。红色的绸缎扎成的彩球沿着灰白的墙壁一路蔓延。圆形的拱门漆红的圆柱,回廊小桥流水,美的就好像在画中。

忽然前头有人匆忙往回跑,脸色大变。跟着众人闹洞房的她们不明所以还是继续往前走。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咆哮,接着就是杯盏破碎的声音。

好奇的心理驱使着众人加快了脚步,月容不得已被王大嫂子推到了前面。

“不是你,不是!我要娶的不是你!”

“错了!错了!”

“你是谁?滚!快滚出去!”

男子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每一句都无法控制的带着愤怒和恐惧,而更多的是惊讶和失望!他每叫一句都有无数的声音在回复他。

“少爷,她就是刚过门的新奶奶啊!”

“秀余,没错!她是刘家的二小姐刘青红!”

“秀余,不要这样——”

小丫头小厮被吓到了,声音都是颤抖的,跪了满满一地。

破碎的酒杯酒壶明晃晃的刺目,流淌了一地的酒液还散发着醇厚的芬香,陆秀余觉得头痛,好痛!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当他满怀欣喜地挑开了新娘的喜帕却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刘青红呢?怎么不是她?这个穿着大红嫁衣,坐在他房间里的人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就是刘青红,可是他知道她不是他的刘青红,她不是他要的刘青红!

她还苍白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她还敢流泪?该哭的是他自己才对!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托人问了,查了!

七夕那天夜里她去放河灯许愿了,那日赶集她随父母妹妹一同去购买嫁妆的。他亲眼见到她上了刘家的马车,和刘家夫人,妹妹那么亲热,她不是刘青红会是谁?难道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吗?她更本不存在?他怀疑了!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难道是父亲骗了他?不,不可能,他亲自去的刘家,见到了她的父母,她父亲带着商人的市侩腆着肚子满脸的假笑,她的母亲和许多乡下的妇人一般没见识,不肯将女儿退亲。他都不在意,他只想这样的父母怎么会生出那般清丽脱俗的女儿来?只想着将她娶进门,免得自己整日整日地想念。

他求了父亲那么久,跪了整整两天才让父亲答应为他求这门婚事,利用权势将她夺了来,占为己有!他以为得偿所愿了,他以为梦终成真了——现在梦醒了,他该怎么办?

“少爷,您看这还是您特意为少奶奶定制的首饰啊!”贴身小厮战战兢兢地捧出了月满楼送来的首饰盒,打开了送到了陆秀余面前。

看着盒子里熠熠生辉的珠宝首饰,他又迷茫了,是啊,这些都是特意为她定制的,她的那个旧玉簪是修补过的,他想着女子总会喜欢这些的,他想讨好她,想着她戴上这些美丽的饰物对自己微笑。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什么用呢?一切都成了他的妄想!

大手一挥,首饰盒掉落,随着众人的尖叫声那堪称完美的珠宝首饰掉落,应声破碎。成串的珍珠散了,无数的珠子惊恐地四处跳跃逃窜,滚落成了满地的荒凉。

“滚,都给我滚出去!”他暴躁地呼喝,将一旁的的一只插花的瓶子高高举起摔碎,却在抬头间错愕停顿。

她在这里,原来她真的在这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群围观看他笑话的人里?

砰的一声,花瓶失手落地,瓷瓶爆裂的力量声响惊吓了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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