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因为伤口有些深就用了纱布一圈一圈地包了起来。陆秀清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眉头紧皱,一声不吭。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月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错的人又不是自己,该承认的错误只有一个,不该去瞧热闹看八卦,结果自己成了八卦的主角,深陷其中。
打了个结就包好了,可是陆秀清神色依旧严肃,冰冷的好似南极冰川。刚才月容假装低声喊疼他也不过看了一眼,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还是不肯说话,明摆着拒绝言语交流。
“秀清。”就在陆秀清放开她手一瞬,月容就柔声叫住了他,见他看向自己时,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在生气吗?”眼睛眨巴眨巴就滴下颗泪珠来。
陆秀清发怔,是啊他在对她气什么?她有什么错?难道因为她太过美好而成为一种错吗?眼前的娇小面容,还带着失血疼痛的苍白,双眸含盈盈水气带着询问哀伤还有一点埋怨。挂在长长眼睫毛上的泪滴更加楚楚可怜地犹如某种受伤的小动物,用无限期待的眼神望着你,直勾勾的望进你的心底。
他是生气,满腔的妒火,是因为有人觊觎他的娘子,他还在害怕,害怕失去。在见识到了陆秀余家中那极致的富贵后,他的落魄清贫就显得那么凄凉。他可以自命清高却不得不承认这现实的差距。
早在他和月容成亲当日,就知道陆秀余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是她,他甚至是庆幸的,因为他和月容成亲了成为了夫妻。得知陆秀余要成亲,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一刻他还为自己当时庆幸的心态感到好笑。可如今事实告诉他,他的直觉是对的。
“你在生气吗?”月容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这几个月建立的信任与感情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产生隔阂吗?尽管错不在她,可是在古代一个女子被男人觊觎本身就是一个错,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她有些害怕他沉默的态度,沉默可以代表太多的东西!
“别多想,这几日小心别沾着水。”陆秀清放缓了表情,只是对她轻声交代。
“好。”月容点点头,虽然失望他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但也知道此刻再纠结这件事只会更显得自己刻意,也更让他难堪。日子还很长久总会解开的。
“学堂过节快要沐休了,我还要预备些事情,你早点休息吧!”
望着陆秀清离开的背影,月容觉得一阵心酸,勉强安慰自己他至少开口说话了。手背上的纱布透出一点红色的血迹来,有些事发生了就像一道伤口,只有时间才可以消除疼痛,抹平伤疤。
春节临近,天气却异常的冰冷,还下起了绵绵的小雨。不过这也丝毫无法阻挡人们过节的好心情,精明的商家早就在店铺摆放了许多喜庆用品,烟花爆竹和糖果零嘴最受孩子们的欢迎。如今在家中也会不时听到外边响起的爆竹声,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烈。
农历二十三祭灶王后,月容回了趟娘家,小侄儿沈定敬已经开始走路了,嫂子又有了身孕,一家子其乐融融很开心。
中午吃过午饭后,月容和嫂子坐在厅里闲聊,凑在一起做孩子的衣服。
“这胎生个女孩子好,这样一男一女就凑了个好字!嫂子以后就等着享福吧!”月容瞧着王慧如手里绣的是朵兰花就笑着打趣。
“还早着呢,不过你大哥也是这么说的。”王慧如笑了笑,如今略有些丰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月份未到身子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转而见周围没人就小声对月容问道:“怎么还没消息?”
“什么?”月容正低头看花样子没有在意,一抬头见嫂子的目光带着狭促打量她的腹部,顿时明白了。
“还没呢!”月容觉得脸有点烫。已经嫁人了,生子就成了必然的事情。可是她这个身体才十八岁,不太符合最佳生育年纪。古人都好早生孩子,三十岁当奶奶都是正常的。她原来想着再过一年,至少和陆秀清的感情稳定到一定程度。所以每次那个什么她都有偷偷地计算生理期,避开容易怀孕的日子。
最近陆秀清都忙着念书,预备着开春的省试,废寝忘食的就好像当初她参加高考似得,结果她不过熬了几天就病情发作,考试也耽搁了。已经好多天他晚上回屋时她都睡着了,早上醒来才发现身边躺着他,有时候就干脆睡在书房了。
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们间好像多了点隔阂,倒不是说他对她不好了,依旧对她温和,似乎是那件事情刺激到他,越发的拼命想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了。
她想要的不过平静的生活,可是如果只有成为权贵才能让他心理平衡,那么她会支持的,毕竟在古代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实在太难!
“怎么了?和妹夫拌嘴了?”王慧如是过来人,一眼瞧见月容就看出了些端倪,忍不住劝道:“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这舌头牙齿还磕磕碰碰。不过床头打架床尾和,闹大了可不好。”
“嫂子,我知道。”月容点点头,知道王慧如是为她好。
“我瞧着妹夫温文尔雅脾气挺好的啊,不像你大哥火爆脾气,一急起来就瞪眼骂人——”说着就数落起自己的丈夫来,脸上却是含着笑意。
月容附和着说笑,心中却想着,要是陆秀清也能和大哥一样将自己心中的不快畅所欲言,又或是找个发泄的方式,就好了,这样闷葫芦般将所有的心事积压,迟早有一天要来个大爆发。不过陆秀清就是陆秀清,那个清冷又郁闷的男人!唉!
正说着呢,门外传来了笑声,一看,是沈茂生和小定敬进来了,小家伙坐在他爹的脖子上咯咯大笑,还兴奋的手舞足蹈,吓得王慧如急忙上去扶住他。原来沈茂生从集市上买了好些过年的东西,还有小定敬喜欢的风车玩具,然后他爹驮着他满院子里跑玩风车,笑的合不拢嘴。
望着这一家子欢快的模样,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家里有个孩子气氛总是很容易热闹的,要不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就有了维系夫妻关系的最牢固的因素。有了软绵绵的婴儿,陆秀清那冷冰冰的脸色应该会经常有表情了吧!
王慧如带着小定敬去洗簌换衣服,沈茂生便陪着妹妹坐着说说话。
沈茂生身上是簇新的青色外袍,适才带着定敬玩耍不免沾了些泥土,他也不在意,随意拍了几下就笑呵呵地坐下了。月容上前用帕子沾了水为他擦拭干净,沈茂生裂开嘴笑呵呵的。
“过完年妹夫就该参加省试了吧?”
“嗯!”月容点点头,回身将帕子放在盆里清洗。如果顺利的话过了省试就可以直接去殿试谋个一官半职的。
“快放着,小心手凉。”沈茂生在身后不停地唠叨,见月容洗好了帕子又拉过一旁的小火炉子讨好道:“快烤烤火。”
月容带着笑意看着大哥殷勤地忙碌。大哥的性子依旧是直来直往的,一眼就看得透,可比起之前的火爆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如今家中殷实又有贤妻乖儿小日子过得滋润,人也壮实了。想起刚来这那几年就经历了一个富豪之家的败落,那些所谓亲戚朋友的真面目,还有那当权做官的丑嘴脸。到最后也多亏了大哥拼命三郎的粗暴架势才吓退了那些想要谋夺沈家家财的一众人等。但在沈茂生心中却是她沈月容的聪明才智保住了沈家最后的富贵,让他如今生活富足,也因而对她这个妹妹又爱又敬。
“我放了两个红薯在炉子里,等会就可以吃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烤红薯了。”
“好啊!”她将手擦干了又将帕子放在炉子上烘烤,素白的边角帕子绣着一个月牙的形状。
“要不在家住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回去。”沈茂生继续说着,每次妹妹回家他都很高兴,见妹妹过的好他就更高兴了。
“不了,我等会就该回去了。”今天临时决定出来的,家里也没有交代好。
“我是想着过了年后妹夫不在家,家中就剩你和亲家母,要不到时候搬到我这里来住一段。”沈茂生提议。妹夫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呢,家中只有女子却是不方便的。
月容笑了笑:“大哥,放心吧没事的。”见沈茂生一脸的不快又说道:“这时间还早着呢,到时候我再和秀清商量商量。”
“也好。”沈茂生点头,也知道这事情妹妹做不得主,也要妹夫同意才行。转而又高兴了:“我买了好些年货,等会带几样回去。”
月容也不再推让,就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