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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大诗人卢照邻曾在《十五夜观灯》中这样描述元宵节燃灯的盛况‘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清泰镇上沿着河道两侧点燃了无数的花灯,远远的望去还真宛若璀璨星河。偶尔燃放的几朵烟花将夜幕中点缀的更加绚丽。

沈月容和陆秀清两人手牵手,一起漫步在街道上,两侧满目的彩灯高挂,有可爱俏皮的动物造型,如猫狗兔子,又有灵巧的八角走马灯,讨巧的精致小花灯,更多的是以画为题,画上八仙过海,嫦娥奔月,钟馗捉鬼,牛郎织女等神话故事。当然除了花灯,小吃的摊子也不少,卖绢花首饰,泥人玩具的各种各样附和着各色人群的喜爱,一家老小都不放过。

原本早该在床上睡觉的两个人,偷偷地跑了出来逛夜市。街上人流不再拥挤,零散的游客也开始往回走,小摊贩也纷纷收拾东西预备收摊了。

月容手上的小花灯就是从一个已经打包收拾好的卖灯小贩手里卖的,三瓣花朵的造型中间一个小油灯,很粗糙的做工,竹条糊上了一层染得粉红的纸张,底座是绿色的,很俗气的颜色可是在这样的夜景之下也变得美了。点了几次也没把灯给点燃,就放弃了,提溜在手上晃晃,感觉还是很好的。

“听说临安的灯会更漂亮,将来我们再去看。”夜风冰冷,陆秀清为她将披风围紧,在耳边低语。来的时间迟了,人流离去的街市有些萧索。

“好啊!”月容摆弄着手里的小花灯,笑着对陆秀清猛点头。不管去哪里都好,她觉得现在这里就很不错。沿着河岸两侧高挂的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地晃动,连带着倒影在水中的灯影潋动,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夜在光的美化下也变得朦胧羞涩。

这时候在逛街的也多是一对一对的年轻男女,平日里年轻女孩不允许出外自由活动,但是过节却可以结伴出来游玩,元宵节赏花灯正好是一个交谊的好机会,未婚男女借着赏花灯也顺便可以为自己物色对象。灯会正好给未婚男女相识提供了一个机会,更是年轻男女与情人相会的好时机。

“看,那边有猜灯谜的。”月容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铺子。因为其他家的铺子都关门收摊了,唯独他还灯笼高挂,红艳艳的一片亮,周围还围了不少人。

铺面不大却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谜题就藏在灯笼中。游戏很简单,你看中哪个灯笼就先交上一文钱,让老板就将灯中的谜题拿出来,猜中了除了灯笼还送上礼物。猜不中,呵呵一文钱就归老板了。其实就是为了卖灯笼而搞的促销手段,一个灯笼也就值个一文钱,猜中谜题所送的小礼物也不过是些小手工艺品不值多少钱。但是因为这样新颖有趣所以生意就特别的好。

已经过了生意的最高峰,老板笑呵呵的想来是今日收获颇多。留下的那些灯笼谜题大约都是有些难度的,简单的早给人家拿走了,现在围观的多是一对一对的小青年,当然大多都是男人猜谜为显示自己的才学,讨女人的欢心。

月容拉着陆秀清也凑了上前。

留着小胡子的三十多岁老板用手中的竹竿提下一个灯笼来,交给了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面带笑容信心十足的模样,为的是给他身边年轻漂亮的女孩留下好印象吧!那个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的也很清秀漂亮。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嫂子王慧如的堂妹王慧芬。

年轻人拿到的谜题是‘十女同耕半边田’,他略一思索,就说出了答案:“是个妻子的妻字。”

老板将灯笼里的谜题背面展示给大家看,果然是个妻字,就笑呵呵地送上一只木头雕刻的小簪子,嘴里还不忘恭维:“公子好才学,将来必定寻到如意娇妻。”

年轻人红了红脸,将发簪接了过来,转身就送给了身边的王慧芬,王慧芬也红了脸,但是还是伸手接过了。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又撇开了视线,无限的爱意蔓延。

见有人猜中了,周围又有人开始了新一轮的竞猜。

“月容姐。”王慧芬抬头看到沈月容对着自己微笑,先是招呼而后又见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笑意,又忍不住红了脸,微微地低下了头。

“慧芬妹妹,好久不见了。”月容带着笑意对她招呼。前些天听嫂子说起过,王慧芬要嫁人了。时间好快,当初她定亲时王慧芬还取笑她来着,如今转眼就轮到自己了。

“这位是?”月容示意王慧芬介绍。

“他是——我家官人。”王慧芬羞的耳朵都红透了。她和陆添文才成亲两日,今晚是陆添文第一次带着她出来游玩。

“在下陆添文。”年轻人见问到他也就礼貌地上前拱手报了姓名。见到月容身后的陆秀清又连忙施礼:“七堂叔!”

七堂叔?不仅月容,就连陆秀清也呆了呆。

然后才搞清楚,陆添文的父亲在陆氏族中年纪大,但辈分却小,连带着陆添文就要叫和他几乎同龄的人长上一辈。算起来陆添文和陆秀清的曾曾祖父是亲兄弟,几代下来陆氏枝系庞大,子孙众多,到了他们这一辈除了较亲近的兄弟姐妹,其他人还真是认不全的。

陆秀清的祖父这一脉只留下了陆秀清一个孙儿,算是最薄弱的了。陆添文就不同,他的祖父生了四个儿子,如今四个儿子又各自有了五六个儿子女儿的,人数众多。就比如陆添文,他家就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而认识陆秀清自然是因为他担任陆氏学堂的先生,去学堂接侄儿时见过陆秀清。

这辈分算起啦是没错,可是这七堂叔叫出来就显得陆秀清老气横秋的。得知了月容的身份,陆添也奉上了新的身份:“七堂婶!”吓得月容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稍稍一寒暄,月容就拉着陆秀清去看谜题了。掏了一文钱挑了个最高的灯笼,倒不是想挑战难度,而是觉得这个灯笼做的最精致,样子也漂亮。

老板二话不说将灯拿了下来,将里面的谜题拿了出来。这已经是今晚无数次地拿下这盏灯了,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没人猜的出。简直就是他的摇钱树。

题目是‘日落香残,洗却凡心一点。火尽炉冷,平添意马心猿。’猜字。

月容在心中嘀咕了一下,没猜出什么来,看了一眼陆秀清,却见他带着笑意回望她,想来是猜出来了。就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着:“是什么字?”

陆秀清一只手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就提起一旁的笔来在纸上飞快写下两个字。待写完一看,月容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围上来的人群看到了也哈哈大笑。

竟然是‘秃驴’二字。

再结合着题目一思索,果然是切题的,只是答案有些笑人。众人皆笑,唯独老板有些苦脸。

这时周边的一个小贩呵呵大笑:“我说王四,还忘不了大和尚勾搭你婆娘的事啊!我说那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不是又娶了个婆娘了吗?——”

老板恼羞成怒对着众人又不愿发作,这秃驴本是骂和尚的话,他年轻时娶了个貌美的娘子,没想到一次进香时被个花和尚调戏,于是就和和尚结下了仇。这谜面却是请了一个算命大师给写的,花了不少钱呢。没想到居然有人一下就给猜到了。

老板变了脸,随手拿了件东西丢给陆秀清,然后就开始囔囔着收摊了。周围人一片的哗然,但很快也就纷纷离去了。一下子又变得冷清了。

陆秀清和月容相视无奈地笑了,谁知道猜个谜题居然把老板给惹毛了。简直揭露了一个家庭的心酸历史啊!

月容将老板送的石头雕刻的小摆件托在手心中,笑咪咪地说:“这个可以放在书桌上当镇纸用。”这个石雕不过她的掌心大,雕刻着四不像的动物,只能大概分出鼻子眼睛大腿来,但摸着还挺光滑圆润。

“这个灯笼等明年元宵再拿出来挂,好不好?”她又指着他手里的那个大灯笼,安排着它们的去处。

“都听你的。”

“我们回家吧!”逛了这么一圈都有些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温柔的声调哪有半丝清凉,满是爱意的眼中哪见一点冷漠。

一旁的陆添文和王慧芬听了都是惊讶非常。特别是陆添文,因为陆秀清在族中声誉极高简直就是小一辈的榜样人物,所以自小也是他钦佩的对象。一直以来被他表面的清凉疏离给迷惑不得亲近,如今见到他对月容的言语柔情,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王慧芬则是羡慕,陆秀清的外貌才学都是出了名的,今年春考必定能中的,到时候沈月容就该是个官家夫人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陆秀清对自己的娘子爱护有加,柔情似水。那眼中似乎只有娇妻的笑颜,耳中也只听到月容的声音。

见他们两人站在一处,又分外觉得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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