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家师原是先皇时代的一名药师,后因皇太后产女一事而逐出皇宫。家师现已年迈,命我带霓蝶裳回去供她老人家一堵华彩,一了心愿。我下山,听闻掌门名号甚大,遂带小师妹直奔前来,还望掌门成全。”说着,我赶紧跪在了地上,身后的琉璃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见我两跪在地上,他赶紧上前扶起我,并出言安慰,“原来是这般,这样吧,今,两位暂住赤龙,待我与一干兄弟商讨之后,明日给你准确的答复,你看如何?”
“那就多谢掌门了。”听他这样一说,我的心里顿时心安不少。看来,我的话让他相信了不少。
当下,我与琉璃就被他安排到了别苑,晚饭之后,再去为其夫人看病。夜渐暗,萧罡派人过来请我过去为他夫人请病,我将霓蝶裳穿于内里,背上则背着鸳鸯弦,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带着琉璃一道过去。还没到他的寝房,整个院落便安静的可怕,琉璃握着自己的剑,一步一个小心的靠紧我走。突然,院内灯火通明,十几个侍卫跳下房梁,手举长剑直指我们两人。琉璃咬牙,面色一白,我戾眼看了过去,大喝一声,“赤龙掌门就是这般待见自己的客人么?”
“哈哈…。姑娘好聪明,冠冕堂皇的话居然说了这般多,老夫险些着了你的道!”萧罡从屋内走出,脸上的怒意不需明说,一眼便可看破。我冷笑,“我再怎么聪明也没有掌门你聪明,用假的消息骗我入你赤龙门,好来个瓮中捉鳖,一石二鸟。好计策啊你。”
“我夫人患病实属事实,只是,没想到胆大的冰乾门居然敢独身上赤龙,姑娘的胆量,老夫卓为敬佩。”
“敬佩你个鸟,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冰乾门?”我也不想跟他废话,脸色刹那就变成了铁青色。萧罡刚想说点什么,一个丫鬟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在他耳边低语一阵。我看见他的脸色由得意转为了震惊,我心里正当疑惑,丫鬟一走,萧罡大步走了过来,拉着我就往他寝室里拽。
这人怎么这样啊,也太没礼貌了吧。我除了咬牙还是咬牙,没办法,小命在别人手里,就算我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谁让师父她老人家没教过我武功?一到室内,萧罡那混蛋就把我用力往地上一掷,然后冲我大声的咆哮了起来,“快,你不论如何都要给我把她治好,否则我马上灭了冰乾门!”
噶?你没医生还是咋的,居然还这么大声的威胁!你老婆病了我帮你医治还对我这么凶,就没见过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吃屎的还给拉屎的脸色!我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斜眼对上他的眼睛,义正言辞的道,“我可以帮你医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宁死不从。”
“什么条件?”
“你在这等着,我先过去看看。”说着,我一个人走进了里面的厢房,床上躺着的正是萧罡的娘子邵碧熙。她不停的咳嗽,然后一个劲的翻滚,似乎有东西在噬咬她,令她浑身煎熬难耐。这么大动作,就算我医术再好,也不可能成功为她把脉,然后根治。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之所以说她患了不治之症,原因就是她病发的时候整个人生龙活虎,根本让人碰不到分毫。床边上,还蹲着四个婢女,每个人都是小心而又小心的伺候着,绝不能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我走出厢房,门口的萧罡赶紧走了过来,“怎么样了?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我可以医治,但是,你必须给我我想要的。”我很坚定的对他说,这态势就是你不依我,你就等着为她收尸。没错,邵碧熙的这个病,除了师父和我,无人能医。
“好,我可以放过冰乾门,但是,你必须帮我治好她。”萧罡转过身,哽咽了几番才坚定的说了出来。我皱眉,这样一个轻松的决定,他身为一派掌门人,为何这般艰难、无奈的说出口?来不及细想,我马上要他将琉璃请进来,并且准备好文房四宝。
“萧掌门,我说你写。”我吩咐好琉璃,一旁的萧罡摆着一副垂死的姿态默默的听着,手里的毛笔颤巍巍的晃了几下,才慢慢落笔,“明德九年,我萧罡以赤龙掌门人的身份在此立誓,从今起,赤龙门任何人不得做任何有害于冰乾门之事或者伤害了任何一个冰乾门弟子之人,若有违背,我萧罡不得好死,死后不得轮回,仍为害死的冰乾弟子守英魂!落款写上你的名字及专属你的勋章,一式两份,琉璃,你作为冰乾门的代表,理应在上签上你的名字。”一切都已做好,我提笔在上面写下了我的名字,然后补充向他们说明了一下,“我作为你们的见证人,单上理应也有我一份,现在,你们一人握一份。萧掌门,若是你对我和琉璃施以杀手,你的夫人,邵碧熙也会跟着陪葬,你切勿起杀心。”
既然他这般在乎邵碧熙,这颗棋子,我可得好好奴用才是啊。
“我会遵守我的誓言,但是你,我希望你也要遵守。”萧罡看着我,眼里凝聚了太多的绝望,看向厢房的瞬间,他的眼里又或多或少的闪现了一些柔情。这个痴情的男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好。”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走进里间的厢房,放下琴,用心的弹了起来。师父说过,这种无法安静的病人,除了施与催眠并无他法。我抬起双手,用力一拨,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一个人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最好的琴师,是将自己幻化出的幻境用音乐传达进每一个听者的耳朵,让他们也能闭上眼享受着和琴师一样的场景,这才是乐师至高无上的顶境。
茫茫大雪飘,我站在雪夷山的山顶,用力的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座山头,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身侧坐着一只白色的雪獒,女子目色深邃的看着前方,迎着风雪,独奏长箫。箫声淡淡,以和风鸣,长裙轻扬,卷漫山头,冷漠、凄清又惆怅。
睁眼,床榻上的女子已经安然入睡,床边蹲着的四个婢女还未游过魂来。我上前,伸手将邵碧熙的手腕从被衾里拿了出来,把脉、探鼻息、看色泽、审眸光,望闻问切四个字一一做全,在她头魂穴、安恙穴、回清穴等寄出分别施了一根银针,然后坐在桌前认真的开单。整个过程,安静到了极致,等我做完一切,这些人也没回过神,我拉着琉璃赶紧退出了厢房。门口,萧罡悲凉的冲我笑了笑,“此生败在你手上,也不算丢人了。之前的所有部署,我已命人前去撤除,你大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