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慢慢站起来,转身,僵直走了出去。坐定在了外屋的案几旁。
一瞬间,几百种心思涌了出来。
虽然早已知道彭府少爷荒唐好淫,却不知道可以荒诞到如斯境地。彭胜文昨晚的野蛮行径让自己觉得行房如同强暴,可毕竟是夫妻必行之事,尽管觉得难堪屈辱,但远不如刚才那一幕的打击之大,一时间,心如冷灰。
心中酸胀得难受,今天听闻之事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清理,只是这么短短几个时辰就让自己全盘接受,怕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承受吧。
对于如烟如雾,只是心疼加绝望。夕颜虽然触目一见震动非常,但是也不至于失了理智不分好歹,她二人跟随自己多年,品性怎么样,自己是绝不怀疑的,只怕是被下了药!
想到这里,心中腾然愤怒起来,这彭胜文怎么能做出这种品行全无、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且不说现在是新婚头里,那两个丫鬟又是新妇的身边人,饶是再不知礼数,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仅生生打了相府的脸面,也丢尽了彭将军府的颜面!
如烟如雾,这辈子生生毁了!自己早先还想着为这几个贴心丫头谋划一二,可如今?
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闪了起来:娘亲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到这么个荒唐迷乱的将军府里?难道自己不是娘亲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吗?有这么狠心的娘亲吗?
再加上今日婆母的一番话,压倒了夕颜心中的那最后一点忍耐,怨恨开始蔓延生长。
这无情混乱的夫妻之情、隔了重山的母女之心,突然让夕颜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笑话!只觉得恨!
恨,这颗种子一旦种下,以往所受的种种委屈,连同这桩婚事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漫天铺地的盖过来,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夕颜面色涨红起来,胸口的愤怒熊熊灼烈起来。
今天这事情绝不能这么忍了去,大不了离了这府,反倒是种解脱!
这边,彭胜文看到了夕颜的身影,混惯了的他并未觉得自己行事偏差,只觉得扰了性味,见夕颜离开,也未曾想到起身去解释什么,继续动作了起来。
新房里,幽幽香气仍然迷惑着如烟如雾的心智,二人依旧与彭胜文交缠,桌上的酒杯里,天茄花的暗香萦绕期间。吃过秃鸡散的彭胜文骁勇无比,又怎知留下了暗祸无穷。
里屋的迷乱呻*吟再度响起,夕颜如同未曾听闻,只是捂住口鼻,退了出来。
门外守着打帘子的两个丫头本来歪靠在门柱上嬉笑,一时吓得敛容低首肃立。
在院子里坐在树下候着的如意,见到自家小姐一个人出了屋来,快步走到跟前来扶了夕颜,说道:“小姐……少奶奶怎么不休息一会儿?我刚才去寻了如雾,想她给你备下些好消化的羹汤,可是小丫头说少爷让做了下酒菜去,这大半天了也没个人影,如烟也不只跑到哪里去了……”
“别说了,扶我到书房里坐一下,董嬷嬷呢?”夕颜说道。
“找不见,听守门的婆子说让老爷唤去了!”
如意这才闻到小姐身上的酸味儿,听从吸烟的话,扶着夕颜来到正屋右侧的书房,待夕颜歪靠在窗边榻上,见主子双眸微暗,便转身欲出去倒水进来。
“你先把如心唤来,我有话跟你们说。快一点!”夕颜语气迫切的说道。
如意印象中的小姐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今天小姐却是频频失态,如意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也觉察到了风雨欲来的诡谲。
不大一会儿,如意和如心端了新沏的茶水和干净衣裳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只听我说,不要做声。”夕颜沉声吩咐道。
两个人见小姐神色凝重,也知道事情严重,连忙点头。
“你们知道么?如烟如雾现被彭府少爷下了迷药……”夕颜顿了顿,脸闪过一丝愤怒,继续说道:“我本有心护了你们几个,可眼下……”两个丫鬟一听,惊得跳起,心跳如鼓。
“小姐,才这么会子,怎么会?”如意抖着问了起来,言语不清。
“如意,你记得到春晖堂的路吗?”夕颜继续说道。
“记得!”如意赶忙点头。
“你一个人去,请了祖母大人过来,只说这里不好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如心,守住这院子门口,任谁都不许进来出去,董嬷嬷也不许!如果见了祖母或者母亲过来,只哭诉说小姐昏了去!”
如意如心听言忙要赶了出去。
“不要慌!你们两个我一定护了周全!”看着两个丫鬟慌乱的样子,夕颜定定说道。
“小姐!”如意热泪堵住话语,只擦了眼泪,理理衣服,出了书房。
如心也稳了稳心神,守到院门口。
安排了两个丫头,夕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随后歪倒在榻上,闭上眼睛。
脑中细细穿起那些自己忽略过的事情。
娘亲自幼和自己不亲,教养上也是洛凝郡主为先,可偏偏独在婚事上做了主,让自己嫁给一个浑名传遍京都的纨绔。
彭将军位高权重,权势不可小觑,求娶个高门嫡女不在话下,京都比自己身份尊贵的名门贵女比比皆是,为何偏偏同意求娶自己一个不得父亲看重的庶女。
彭夫人原本是自己娘亲的亲姐姐,为何娘亲从不将这一层关系告知,甚至出嫁的时候都不曾说?偏偏是婆婆支开众人告诉自己,如果二人果真有罅隙,那么夹在中间的自己岂不是左右难为。
彭老夫人既然不喜自己娘亲,又偏偏对彭将军送给自己那只有价无市的翡翠玉镯不置可否。
中间一定有什么曲折是自己不知道的,或许正是这个主宰了自己的命运!
一个念头如流光划过,娘亲—彭将军—姨母,诡异的三角。
思绪飞转间,外面一阵喧哗。
只听得如心抽泣哭道:“老夫人你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小姐到这会儿了还在昏迷呢!”
“你们主子有没有教过你规矩!这里有哪门子的小姐?”彭老夫人立刻堵了过去。
夕颜在屋子里听得一笑。
“奴婢知罪,少夫人刚才回来,才进了屋子不大会儿,出来就哭得晕了过去了!”如意在旁连忙说道。
彭老夫人平日里十分疼爱彭胜文这个长子嫡孙、还偏生是独一个的孙子,自然免不了溺爱去,也听说过一些他的混账事儿。可就因为当家老太君的独爱,服侍的丫头婆子自然不会说了更多的肮脏事儿去,当然猜不到屋里是怎生一番景象,只道是小夫妻两个呕了气,闹将开来。
沉身问道:“你们少夫人在哪儿?”
如意抖抖身子,颤声回道:“我和如心扶了少夫人到书房里躺下了,这会子还没醒。”
彭老夫人闻言,神色一变,厉声说道:“不知礼的丫头,主子都气,你们不好生劝了去,还变着法子的生分两个人!”
如意如心听言,都直直的跪了下去,磕头请罪。
老夫人又说道:“夫君在屋里候着,你们家主子却睡到书房去,她好歹出身大家,怎么能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来?”边说边不住的砸着手中的拐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完,也不理跪着的两人,扶着个丫鬟的手,径直走向正房。
门口的两个小丫头一见这情形,心知怕是要出大事儿了,支支吾吾想拦了。这彭老太君心里念着受了委屈的孙子,又见这两个行动局促的小丫头,怒道:“还不滚到院子里跪下!”一个小丫头还想辩解两句。
另一个小丫头却是个伶俐的,急忙拉了那个抬头欲辨的丫头,远远跪到了院门口。
彭老夫人示意随着来的嬷嬷卷起了帘子,推开门去。
大门一开,一股甜腥的香气冲出门来,彭老夫人只觉得味道奇怪,正要往里走。
身后一个浑厚男声响了起来:“母亲,这个混小子又干了什么浑事儿了?”
今个儿说巧不巧,彭武将军问了董嬷嬷好一会儿话,只觉得心头烦闷,自个儿灌了一壶茶,还是觉得无趣儿,便转进垂花门,正欲给母亲问安,顺便絮叨絮叨,以解伤怀。
却看见彭老夫人携了一群丫头婆子急急匆匆往儿子的南跨院赶了去,也跟了过来。
却见院门口跪了两个,这回廊上又跪了两个,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儿,也就不避忌的走了进来。
彭老夫人愣了一下,也不多说,继续往里冲,刚走到外屋中间,一阵男女淫*靡的声音传了过来,老脸顿时涨的红里透紫,紫里发青,不知如何是好。
彭武将军也听得这些声响,也是觉得羞惭不已,怒道:“孽子,你干的好事儿!”
彭胜文正在要紧关头,猛一听到自己父亲的炸喝,只觉得小腹一阵扭痛,一泄千里。他顾不得不适,忙从床上扑到屏风边,想要拉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穿上,却不料衣服可巧挂在了两扇屏风之间的缝隙里,一使劲,竟拉到了屏风。
赤条条身体暴露于两位至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