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夫人见状急忙转过背去,朝着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喝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丫头婆子早在刚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呆住了,除了年轻丫头面上羞红,年长的婆子只觉得撞见了这种大家隐秘,定不是好事,才一听到暴喝,急忙奔出了去,放下了门帘。
彭武将军虽然常年在外守军,但是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自己儿子的风言,也严厉的的诫勉过,可毕竟自己经年累月守在外边,这个儿子的教养只得放在了内宅,又加上彭老夫人和彭夫人的溺爱,竟然荒唐至此!面上黑灰交错,手上筋都鼓了起来。
正想进去把这个孽障提了出来,可这毕竟是儿子的新房,再加上床上睡着的两个丫头还赤身裸体,蛇似的扭着身子。更是又羞又恼,一拍桌子,坐了下去,只背对了内室的方向,厉声说:“还不给我收拾了出来!”
彭老夫人见状也心知今日之事怕是被孙媳撞见了,才哭昏了去,本想这会子就出去,免得见着这些肮臜事情,可又怕自己儿子怒气上头,对孙儿下了重手,也只叹一口气,侧身坐到了椅子上。
彭胜文战战兢兢披了衣服出来,悄声站在祖母身边,只因心里发虚,把个衣服穿的颠三倒四。
彭武将军扭身一看到彭胜文一脸春情未消,一身衣服披批拉拉,心里又恼火起来。
猛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盏跳了起来,一股天茄花的香气扑腾上来,彭武将军一闻,岂会不知里面下了迷幻药,面色涨红。爆喝道:“你个孽障!给我跪下!我今天要用家法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还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彭老夫人一听要打自己心尖尖上的孙儿,跳将起来,说道:“你都不问问清楚,就要这般收拾我这可怜的孙儿,你怎知他不会是着了被人的道,被算计了的?”
说着搂过吓得不轻的彭胜文,只拍着安抚。
彭老夫人的袒护之态更是激怒了彭将军,他沉声说道:“母亲大人,你亲自问问他,桌上的酒盏里是不是下了迷药?问问他,那儿睡着的两个人可是自愿与他苟且?哼!”
彭老夫人一听“迷药”二字,也慌了,只怕床上睡着的是被迷了的丫头。
连声唤道:“陈嬷嬷,陈嬷嬷,你快进来!”
一个高个儿年老持重的嬷嬷应声进得门来。
“你去弄醒那两个丫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爬上主子的床?”彭老夫人到这会儿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的孙儿委屈,要不是这两个丫头狐媚了胜儿,怎么会惹得自己的儿子要持家法。
陈嬷嬷应了,扶起了屏风,往里室走去。
之间床上两具玉体横呈,衣服差不多已被扯成了布条,走出来,会彭老夫人道:“两个人还昏着,衣服却是不能穿了,我这就是个丫头端盆水,那两件衣服进来。”
见彭老夫人点头后,自去安排不提。
李嬷嬷自小丫鬟抬着的盆里舀了两勺往床上头发凌乱遮面,不着寸缕,还在扭曲呻吟的两个人头脸上泼去。
两个人冷水一激,清醒了过来,只觉得身子如同车碾过一般,惊觉旁边有人盯着自己。顿时想起了刚才的情形:他们二人给彭少爷端了菜,在一旁服侍的时候,被强压了一杯酒,之后就人事不省了。
李嬷嬷这才看清了两个认得颜面,心中大骇,吩咐端水的小丫鬟给两个人换了衣裳。自己急忙转出屏风,伏到彭老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彭老夫人听闻也觉得大事不妙,正想着这么把这事儿给圆了去。就听得里面“如烟——!”一声大叫和“彭——”的一声。
彭将军、彭老夫人顾不得其他,都往里走了进去。
只见内室里,一具女体扶着妆台滑了下去,另一个人跪在边上掩面痛哭。
仔细一看,妆台一角上沾了一些血丝,滑下去的那个人额角上汩汩流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猩红毛毯上,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还未等得及彭老夫人和彭将军发话,跪着的女子扑到了老妇人脚边,泣不成声喊道:“主子要为如烟如雾评个公道啊!我二人自来规规矩矩做事,也从未想过会被人这样毁了清白!”
彭将军心里也道:坏了,这个逆子怎么就强了新入门媳妇的贴身丫头呢,这不是生生的打了相府的脸面吗?
彭老夫人示意李嬷嬷扶起哭倒的如雾,赶忙然人抬了如烟到偏房请大夫诊治。
母子二人面面相觑,顾不得彭胜文,只想着怎么在孙(儿)媳面前把这件事情描补了过去。
彭老夫人唤来了彭胜文跟前伺候的春娇春媚两个丫头,让好好守着如烟如雾。
二人坐回了外屋桌前,彭将军只定定看着儿子:“你给我说仔细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情?”
彭胜文扭了半天,嗡嗡说道:“我见夕颜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好的,本就想收了做侍妾,不过,不过……她们两个看着就不象,所以,我才用了药。”本想把事情推到那两个丫头身上,可是已经被父亲识破了自己给她们下迷药的事情,那两个丫头又一个寻死、一个哭闹的,只好说了实话。
“你……你,我,我。”彭将军气得半天也没说个清楚。
“你们两个就不要再说别的了,这件事情传出去了,胜儿只落个花名儿,可失了颜面的却是将军府!”彭老夫人一语中的。见他们父子二人不语,接着说道。
“胜儿你一会去你媳妇儿那里好好赔个礼,祖母也会帮着你说情,我看媳妇是个懂事儿的,那两个丫头就都收了房吧。”
彭将军一听,也只好如此,只吩咐儿子道:“等会儿,你到前院来。”看来今天这一顿打是免不了,彭胜文听言耷了脑袋。
彭将军只道在儿子儿媳的内院待久了不免落人垢言,遂出了院门去。
待彭胜文重新梳洗穿好衣服,彭老夫人带着他走到右侧的书房门口,看见院子里还跪着的如意如心,只笑道:“两个实心儿的丫头,怎么还跪着,还不服侍了你们家小姐去?”
如意如心在院子里跪着的时候,屋里的情形也听到了一些,看见如烟一头血污的给抬了出来,随后如雾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被扶了出来,心里也难受的只抹眼泪。
听到彭老夫人让起身的话语,也都乖乖起来了,在老妇人前面进到屋子里。
夕颜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嘴角一丝轻笑。
彭老夫人让彭胜文先在门口等着,自己推门扶了丫鬟进来,一进门看见夕颜昏睡榻上,柔声叫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夕颜微微睁开眼睛,好一会才让眼睛聚焦,只抹了眼泪,强撑着身子要起身,如意如心急忙扶了去。
彭老夫人只急急走了进来:“别动,别动,好生躺着,你看看,这可怜见儿的样子。”
“夕颜给祖母请安,夕颜怠慢了,请祖母原谅!”夕颜只喘着气说道。
“哪来那么多虚礼!”却被彭老夫人按回了榻上。
彭老夫人坐在她的身边,抬手把夕颜鬓边垂下的发丝拢了拢,慈爱的说道:“自你进了这个门,咱么就是一家人,你这么个可人儿,祖母我爱都还爱不过来呢!”
“夕颜一定好好孝顺祖母!”夕颜低声柔柔的接了句。
彭老夫人看着夕颜不提彭胜文的荒唐事儿,只好硬了头皮先开口说道:“我的儿,你家夫君年纪尚小,也不定个性儿,有时候是贪玩了些,你做人妻子的,要多担待些!要知道,咱们做女人的最最要紧就是贤惠!”
一听这话儿,夕颜心里只冷笑,眼中却一片水雾升起,泪珠儿滴滴落下。
“祖母,夕颜自是会谨遵女戒女书,相夫教子,相公要是想多纳了几房妾室,只好生跟我说了,我绝无二话的呀!可偏偏新婚头里,还用了下作手段强了我那两个丫鬟,我那两个丫鬟早在相府里头就已许了人家,您说我明日回府怎么交代?”
彭老夫人一听到“下作手段”几个字,再一想到刚才自己敲打夕颜那两个丫鬟的那些话语,面上也觉得羞恼了起来。
又听说被胜儿强了的那两个丫头是许了人家的,心道,这侍妾是做不得了,再不济也得是个姨娘。心里有些不忿,只觉得自己的胜儿要纳也得纳两个贵妾才行啊!
“夕颜,你自跟胜儿结了夫妻,就是夫妻一体,这自伤颜面的事情,我觉得做了无益,你做妻子的如果不能扶衬丈夫,那就是不贤!”彭老夫人语气也开始重了起来。
夕颜心中只觉得这位老妇人面目愈来愈可憎,彭胜文做下的禽兽不如的事情,反倒成了她不贤。只落泪不语。
门外的彭胜文等了半天,觉得有几分不耐,便也推门而入,腆个脸,嘻笑着着走到榻前,看着夕颜美人垂泪的样子,长长作了个揖,说道:“娘子就宽宏大量,不要跟区区在下介意了吧!”言语间,挤眉弄眼,甚是轻浮。
夕颜看着彭胜文这幅模样,心中只是觉得这个人肮臜可憎,转过头去,理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