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得到了其他长老的赞同,子书墨玉静了静道:“我骊山一向主张以和待人,怎能如世外一般蛮劣。”
“君主此言差矣。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外界对我骊山一直虎视眈眈,天下乱成一片,谁也想吃骊山这块大肥肉。今年来刺探之人不少,恐骊山也不再如之前一般隐秘,也不知外人到底掌握了我们多少情报!恐就恐旁人先发制人,到时候我骊山被动陷入危难!”
这确实是骊山的近状,外边兵荒马乱,而他们在这里隐秘了这么千年,不可能一直安稳。子书墨玉沉思了半晌,道:“就算如此,我骊山也不主战。先辈的遗愿是要我们帮忙平定乱世,为百姓造福,这才是我们之所以得天厚爱的原因。”
“可是巫谷长老没测出紫薇星所在。”
“那是迟早的事,我们只需要等待。”
子书墨玉温和的话激怒了武营大长老长久以来的忍耐,他站起身:“等待?要等多久?我骊山为何定要依附别人生存?我骊山的君主为何要向别人称臣?!”
二长老也站起身:“大长老说的是!想我骊山人才辈出,神机阁更是不乏当今天下先进武器,为何定要贡献给旁人?要为百姓造福,平定天下,为何定要靠别人?我骊山就不可?!”
“长老!”子书墨玉厉声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我实在没想到身为骊山重臣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我骊山祖先的教诲诸位长老们都忘了么?!”
……“是我等失言了,我等只是较为激动,先祖的教诲我们自然铭记于心,不敢怠慢半步。”一直没说话的文营长老站起来讲和道。
其他长老虽不再言语,可脸上的神色却一点也没有后悔。
“诸位长老下去吧,此事休要再提,至于元宏之事,我们改日再做定夺。”
诸位长老退下了,空荡的厅堂只留下子书墨玉一人,他高坐在堂上,一身尊贵的白色锦衣隐藏在黑暗中。
他俯视着整个大厅,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作为骊山最高的领袖。背光的脸看不清神色,但整个身形在堂上却给人一种无法言明的遥远,和寂寥。
俪黛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个景象,不禁楞住。
“大哥?”
“黛儿?什么时候来的?”男子一顿,起身走下来,凑近的时候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就像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长老们刚走的时候,怎么了?”
“没什么,饿了吗?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说罢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俪黛也不推拒,心留疑惑也没再问。子书墨玉看似温和,实则执拗的很,他不愿说的自是她无需知晓的。
“暗营累么?”
“累死了!我还要比别人多费一番功夫。”
“怎么了?”
“还不就是那个黎祯,不晓得我哪里得罪他了,处处针对我。”
见她仇大根深的样子,子书墨玉笑了:“对你严厉是对你好……你讨厌他?”
“讨厌?倒也不是,只是,”她想了想,“不晓得怎么去接触这个人。”
他笑:“也是,他一直都绷着脸很难接近,不过不用担心,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她脸一黑,就现在每天他对她说的都是“五号……。”“五号……。”,以后接触还得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还是不要吧。
“听说淡竹回来了,你去看过他吗?”
提起那小子她就来气,回答的有气无力的:“去了。可他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对我不理不睬的,当朋友什么的完全是我的一厢情愿啊。”她愤愤的咬了一口肉。
“怎么会是一厢情愿呢?若他不将你当朋友怎会在当年救你。”
“那是你拜托的。”
“第一次是我拜托的,你入牢的那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他都要劫牢了呢。”
“啊?”她愣住了,“劫牢?”
“是啊,若不理睬你是不会做到那一步的。”
“可,可是我受伤了他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五年后回来还是对我这么冷淡。”
“黛儿可曾问过他下山的原因?”
“原因?”她愣住。
“恩,你昏迷的时候他曾问我关于你对酒过敏的事,还敦促我在他回来之前抑制你喝酒呢,后来我只晓得他是下山寻药了。你六岁之时生了场大病,淡竹曾跟随医圣来骊山,那时的他便沉默清冷,不过跟着医圣前后医治你也毫不怠慢。但你肯定不记得了,那时你刚醒来又无意间喝了药酒,全身起了红疹子,还是他背着昏迷的你找到我们的呢。”
“……。”俪黛从没想过这女孩过去还和淡竹有过这些事,很惊讶。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给自己的药丸,莫非?
“其实淡竹虽看起来冷冷的,实则对你早已是朋友相待了。”
“好吧,我想错了。”她承认这一事实,实则五年前他带她下山就是让她散心吧,只是他太毒舌了,让她忍不住生气。
“不过大哥很开心,这是继少吾之后,你的第二个朋友,以后还会有更多朋友陪伴你的。”
因为提起元少吾,所以她没有注意他的语气。“元少吾么?这么多年了,也不晓得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子书墨玉也十分感慨:“元家跟随我们子书家几百年了,有时我想事情终会有尽头,我们也不该因为先辈的一句誓言就束缚他们。”
“所以大哥才一直都不追究当年的事么?因为歉疚?”
子书墨玉为她夹了个菜。“因为歉疚,也因为感谢。”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在俪黛要走之前,子书墨玉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淡淡笑道:“当年行刺你的人,你相信是少吾吗?”
身体情感下意识的:“当然不信!”
“那便好,你要相信少吾是你最可以毫无条件相信的人。”
子书墨玉的话在俪黛的心里激起一阵涟漪。毫无条件的相信?这么绝对的话令她觉得飘渺,首先,她不会再这般;其次,她连元少吾这个人都没见过,谈何信任?
只是子书墨玉突然来得这一句让她只觉得莫名,不明白他这样说的意义。
“对了,你见到新来的教员了吗?”
“我在暗营没时间啊,况且我也没兴趣。”
“有空去见见吧,绝对会令你惊喜的。”
惊喜?她没太放在心上,一心想着今晚要和红袖见面,想起之前她那自信的眼神,有些奇怪,同时也兴味十足。
这边,文营的长老和神机阁的长老与其他人告别,走在回去的路上。
“赭闻,你对二小姐有何看法?”神机阁长老问。
赭闻是个很沉稳随和的老者,虽衣着古朴却完全掩盖不了其身上浓浓的书卷香。“你是指方才殿外的那个小女孩?”
相较下神机阁的长老机鬼则显得干练许多,一身衣着套着些古怪的机关,鼻梁上挂着一个透明的镜片。此刻他笑着,很古怪,却因本人本就奇怪而不显得诡异。
“我听闻她最近很活跃,啧啧,本就不可能的存在,竟然活到了现在,骊山的诅咒啊。”
“机鬼。”赭闻打断了他,摇了摇头,“切不可随意说这些。是耶非耶,真实或空穴,都不可妄加猜测。我今夜要下棋,你要陪我吗?”
“算了吧,你那无趣的玩意儿,还不如回去研究新东西。”
两位离去,却不知旁边树林后站立一个红衣女子。红袖是无意间听到这一番对话的。
听完后,她笑了。
子书俪黛,看你能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