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匝地的晌午,君摇正在颐轩阁休憩。
郑铎来找秋红,看样子十分急切。
秋红在为君摇纳鞋底,见他神情有异忙问:“烟翠和识霞来了吗?”
郑铎抹一把头上的冷汗。急燎燎的道:“前日去泗水的杜家庄看了她们,可今日都不在,听杜二夫人说她们去集市买起居用品。疑想是不是两个丫头玩忘了性于是我就等着,可等了半天仍不见人影。”
秋红放下鞋底,表情沉重起来:“你派人找了吗?”
郑铎道:“我已经派赵成王虎四下打听去了。”
“她们千万不能有事,一旦有事将军就永远背负暴虐无道的名声。郑铎,谢谢你救了她们,也为了救将军,请你务必要把她们找回来。”那日烟翠识霞被王虎和赵成拉去准备杖毙时,秋红急中生智朝郑铎打了摇头的暗示,她知道,将军是无法接受夫人的死所以才失去理智找识霞和烟翠当发泄口。
郑铎羞惭:“哪里?要不是你提醒我说不定就枉杀了她们,这次也怪我没好好保护她们。”
君摇恍然大悟,秋红的聪慧她深信不疑。
郑铎出去又加强人手扩大了搜寻的范围,一直持续到夜晚仍不见烟翠和识霞。
就在郑铎和秋红心急如焚的等待消息时,方嬷嬷捎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事情,烟翠和识霞回来了。
她们是由孟雪玉派人引进来的。
君摇的神经立刻紧绷。她好像嗅到了一股收买人心的味道。
“红姨…前堂。”君摇在也没心思做在榻上,秋红会意抱起了她。
识霞见到君摇时喜极而泣,叫了声:“大小姐。”
有大就有小,想必识霞顾虑着府中还有个君莲二小姐。
烟翠循声望来,在一见旁边的郑铎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杜广不禁起疑。
孟雪玉一脸的同情模样:“别怕,由我和将军替你做主没人敢害你。”
烟翠嗫嚅应道:“郑护卫把我们带到泗水后,没过几天…。赵二爷的人就找了过来,他们说…郑护卫收了两千两白银把我和识霞卖给了赵二爷,当时我并不害怕,毕竟赵二爷是将军的门生,又,又痴情于夫人,于是我们就放心去了那里,可没想到,赵二爷却起了杀意,再后来我们没命的逃,被。孟大人救了…”
烟翠有点底气不足,君摇觉的漏洞百出。
郑铎不失冷静:“好一张颠倒是非黑白不分的嘴巴!识霞我问你,当初我把你送到泗水怎么跟你说的?”
识霞欲言又止,看了看孟雪玉终是哑口无言,郑铎那日安全送她们去了泗水的杜家,便叫她们定心,说:“将军并非不明事理而是夫人的死对他打击太大,现在他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之后肯定为自己做的事后悔,你们先避些日子在回京都…”
识霞心中惭愧之极,可她却是万不得已。
她想到了自己乡下可怜的爹娘。
君摇嘻笑,稚嫩的声音在堂内响起:“识霞害怕姨娘,识霞不敢说!”
孟雪玉仓惶变色,脸色由青到绿,咬咬牙:“识霞尽管如实禀报。”
识霞有气无力:“烟翠所说正是实情。”
杜广捏紧拳头,双眼锐利如刃直直射向郑铎:“郑铎,可有此事?”
郑铎不卑不亢:“将军,她们满口胡言,属下跟随您多年难道您宁可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也不相信属下的为人吗?”
孟雪玉轻笑:“郑护卫不要心急,一面之词将军断不会相信,王成,把银子呈上来!”
王成是郑铎的手下。他低头托着白花花扎眼刺目的银子来到杜广的面前,杜广随意拿出两锭白银翻个看了看,当即勃然大怒的扔在郑铎的脸上。其中一个蹦在了秋红的脚下。
郑铎毫不避闪,瞪看着王成。
王成心虚低下了头。
孟雪玉为什么要扳掉郑铎?内宅之事郑铎从不插手,他只是父亲身边最忠心耿耿的随侍。
对,忠心。或许是他的忠心挡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道路。
孟雪玉到底是什么人?
光的反射下,君摇看见银子反面上清晰刻印着德安候的篆印,上面还有细细的银末。看起来像是篆刻不久。
“红姨…放我。下来。”君摇小小挣扎了一下。
“乖,先别动。”秋红小声吩咐。
君摇不依,好在杜广跟孟雪玉只顾处理郑铎的事并无心注意她,秋红慢慢放下了她。
君摇有些站不稳,她就势抓住秋红的手弯腰将那锭银子揣进了袖笼内。
郑铎带着无奈和失望离开了将军府。
父亲被孟雪玉上了眼药蒙蔽了心,自以为慷慨的念及旧情,美其名曰说是放郑铎一条生路。
郑铎仰头,凄笑置之。
郑铎的离去倒叫他觉得可惜,接下来秋红也变的沉默寡言甚至行事都谨慎起来。
没过几日太监王寿笑眯眯的来到府中宣读圣旨
“…匈奴屡屡侵犯我卫国边境,愿卿不负重望为天下黎民扫除隐患,是为我朝功勋卓越的镇国之将,望卿与孟卿联姻后齐心协力共济时坚。”
君摇听见联姻二字耳朵嗡嗡作响。
皇帝赐婚谁敢抗旨不遵?
在说孟雪玉设计劫走未死的识霞烟翠为父亲洗脱杀人如麻的罪名,父亲岂能不被感动?更重要的是还把幕后的‘主使者’赵非揪了出来,为此也牵连了德安候府,听说沐随还禁了他的足,并向赵非传达旨意五年之内不得入仕,赵家所有任职的男子罚一年奉禄以示惩诫。
父亲—定快意倍增。
同样,赵非算是恨上了父亲。
君摇虽然恨赵非,可对于他是幕后的主使者却不能苟同。赵非很可能拿烟翠识霞大做文章,进宫告发以致父亲降职,至于郑铎与他私通君摇绝不相信。
过了中秋,孟雪玉再一次进了将军府,这一次却用八抬大轿风光体面的抬了进门,场面隆重,来往的大都是朝廷有头有脸的人物。
孟雪玉得意至极。
杜广看着满目的红色,想起莞娘那含羞报赧的娇美容颜心中涌起无限悲伤。
叹了口气去了颐轩阁。
君摇在和桂枝香草玩捏泥人,小手沾满的泥巴抹的一脸都是,桌上放着捏好的小人,杜广走过去用手拂去她脸上的泥屑。
君摇偏过脑袋:“爹爹是新郎官,新郎官不能脏兮兮。”
杜广抚摸着她的头,望着那灿若星辰般的眸,心中一窒:“摇儿,你跟你娘亲长的真像…”
君摇扭头不理他,埋头拿起那个白色衣装的彩泥女子,突然开口:“爹爹,娘亲是不是就这个模样?”
杜广抽搐着嘴角,惊讶一阵眼眶有些发红:“摇儿还记的你娘亲…”
君摇干脆将母亲的彩泥像放在父亲的手上:“爹爹要喜欢摇儿把她送给爹爹,这是摇儿的心意,爹爹千万不要毁坏了,摇儿每天要去爹爹房间检查一下,若损坏了我就要你赔一个。”
“好。爹爹一定帮你好好保管。”杜广痴看了一会儿,杜衡和喜娘过来催他,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