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暮色四合。
火红的霞光蒙在临川国上空,披上一件瑰丽的红袍。
文人墨客踏春而出,赏花弄墨,吟诗作画,以琴会友。
天水湖直到夜幕降临,依旧是人流如织,湖面上的楼船灯火通明。
其中有一艘楼船,镶金鎏漆华光异彩。乌楠木所铸而就的船身沉稳大气,火红的灯笼高挂在门楣上,映的那“听风楼”三个黑漆大字如血妖魅。
听风楼名为楼,实则是临川首富季家所造第一艘游船类酒楼。在当时的临川国可谓是门庭若市,风头无两。
季宁锦事实上也是第一次来听风楼,不由得被那气势震了一震。
她甚少出现在人前,少不得又有些不长眼的狗仗人势找茬。而罪魁祸首无疑就是身边那妖孽男子。
九王爷,宁子然。
这不,眼前这花枝招展,披红挂绿的小千金又是一朵炮灰。
“九王爷,您今日大驾光临,如雪荣幸之至。咱们季氏的品级那都是最好的。您尽管吩咐。”
媚酥入骨的声音听得宁锦冷颤巍巍,忍不住白了宁子然一眼。这人却是巍然而坐,习以为常地享受这等待遇。
宁锦牙齿一酸,不爽快地瞪了眼撒媚的女人,豪气冲天地说道:“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给我端上来!”
旁边几桌本就被引了目光的人顿时如看傻瓜一般看着她。
这季家开的酒楼茶馆的,哪一家消费不得千儿八百的,您老倒好,一九王府的丫鬟就敢如此大手笔。
宁锦瞄见众人的眼光,顿时不乐意了。
不过,今日她穿了一袭常年不变的白衣,素净简单的样式确实难以与富贵挂上钩。
如雪是这听风楼的管事,察言观色的人精。闻言不由得先看了宁子然一眼,见他好整以暇一幅看戏的模样。
那胆子就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而来。
“哼!你一个九王府的丫鬟也敢在我这放肆!最好的?成,麻烦你先给银钱,我立马给你上。”
想来也是个妄想勾引主子的奴婢,能起多大风浪。
宁锦不由得纳闷,看了宁子然一眼,一幅“难道我看起来很穷酸”的表情。惹得宁子然嘴角勾了勾。
这一下把那如雪迷得七荤八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你是谁?这儿有你说话的份?把你们掌柜的给我请出来!”
宁锦几乎从不曾出现在任何季氏商号里,虽然她对外称是嫡女,但是宁锦素来不以身份压人,而且自己这个嫡女也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今日托了九王爷的福,与几位王爷公子相聚顺带梢上她。谁知公子还没等来,倒等来个麻烦。
“啧,你先别这么嚣张,想见掌柜是吧,行,见到了就给钱!如何?”
这掉钱眼儿里了。
宁锦乐了,正想着今日要不要偶尔拿身份压压人的时候。门口解围的就来了。
“锦儿!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转眼一看,一身碧色衣衫,温文儒雅的俊逸公子不是季舒玄是谁。
“二少爷,您来了。”
如雪显然自发地忽略了那一声锦儿,扭着腰便招呼开了。
季舒玄眉头一蹙,灵巧地闪身避开她蛇一般的手指。转开脸的时候顿时又笑颜如花。
一船的人都不吃饭了,就看着那两道出色的身影。有窃窃私语的,有眉目传情的,好不热闹。
“二哥,你看你一来,这酒楼就跟妓院似的,又不是看花魁。”
宁锦浑不在意地眉宇紧蹙,嫌恶地抱怨着那些赤果果的目光。
一旁默不作声的九王爷坐不住了,自己的王妃一整晚没个好脸色给自己,一转眼见她二哥就乐开了花。
于是冷眼扫过众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目光就如那秋风扫落叶般清理了干净。
“锦儿,你怎么不叫东西吃?”见她面前除了一壶茶,竟是什么都没有。依着季舒玄宠妹成狂的个性,顿时按耐不住地劈头斥责一脸骇然的如雪:“我季家大小姐上自家酒楼,竟然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季舒墨呢?叫他出来!”
宁锦满意地看着一脸骇然的如雪脸色又是一白,视线又对过来的时候朝她露齿一笑。
森森然的白牙闪着寒光,闪得如雪嚣张的气焰如遇寒冰般地灭了个干净。
“是…。是是…。如雪这就去叫…。叫三少爷。”
那厢如雪留了个屁滚尿流的背影给众人,这厢宁子然的冷气又飕飕直冒着冲向季舒玄。
显然宁锦不知道她的夫君看不顺眼她的二哥,所以她依旧如未曾出嫁的大闺女般拉着季舒玄絮絮叨叨开了。
“锦儿,给本王倒茶。”
正在宁锦说得欢的时候,这人以如此古怪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怒气。
季舒玄察言观色,不由得眉捎轻挑。
看来小妹并不知九王爷在怒什么呢,恐怕这九王爷亦是不知自己对她有了感觉。
得创造些机会才行。
当下便开口征询起宁锦的意见:“锦儿,过几天有个百花会,你也去参加参加。百花王可是有意外奖励的。”
正倒茶的宁锦眉头微蹙,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是百花会?”
宁子然接过琉璃茶盏,优雅地轻呷一口淡淡地说道:“就是个斗艺大会,城中女子皆可参加。”
“恩,往年的都没和你提,提了你也不愿去,今年正巧那头筹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凤羽琴,如何?”
对于季舒玄而言,让宁子然看见他妹妹的长处不过是其次,重要的是自己妹妹心仪的东西。
“那就去吧,正好见识见识咱们临川的才女佳人。二哥一道,看看有没有中意的选了给我做二嫂。”
宁锦俏皮地眨眨眼睛。这模样惹得季舒玄宠溺一笑,惹得宁子然俊脸发青。
“二哥,找我什么事?”
今日酒楼内的人算是有福了,听风楼神龙见首的掌柜,季家三公子季舒墨竟然也出现了。
众人不可避免的又是一阵欣赏。
只见来人玄衣曳地,璎珞锦绣,腰间松松系一圈玉白束腰,佩了一枚黛碧色玉佩。上等的玉质在琉璃灯光下流动着清润的光泽,其上隐刻一纹变形的“季”字纹样。
碧光流转间,人已是缓步进入了大厅。就见那一头泛着蓝光的青丝松松绾就,衬的他随性慵懒的气质淋漓尽致。那双眼波流转的眸璨若星子,墨如黑曜,不羁的光彩夺目耀眼,张狂却不轻狂。
俊挺的鼻高高耸立,如鹰犀利,显得本是柔和的脸部轮廓陡增锋锐。
如水清泽,如冰冷锐,季三公子美名,名不虚传。
宁锦甚少见到季舒墨,其一是因为宁锦不太爱出门,其二便是这季舒墨一年不出现几回。
能一句话将他叫来的恐怕也只有二哥了。
季舒玄早已习惯这个三弟的光芒,只微微瞥了一眼便继续对着季宁锦问道:“锦儿拢共见过三哥几回?”
宁子然闻言眉梢一挑,淡淡接过话题:“素闻求见季三公子难如登天,没想到就连家人都一视同仁。本王这下子心里头平衡了。”
季舒墨对宁锦微微颔首,转而挑眉望向宁子然勾唇一笑回道:“哪里,舒墨若是有幸得九王爷求见,怎会避之门外呢?”
其实他心里头有数,九王爷并非妄言,他的确曾经被自己拒之门外。谁能想到就成了自己的妹夫了。
不由得看向宁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个大概。若是九王爷不喜欢那倒也正常,只是今日居然带了出府,还是在季氏名下的酒楼。
忽而就望着宁锦说道:“小妹平日里都不见光顾三哥的酒楼,今日可要好好破点钱财,呵呵。”
那眼中意味不明的光芒看得宁锦心头微跳,只觉得这三哥心思颇深,丝毫不输于宁子然。
当下只能懂也得装不懂地撒娇道:“二哥你看三哥,自个儿不出现个人影儿也就罢了,我一来倒好,先是被那手下欺负了个痛快,到他自己了更是无赖起来。”
季舒玄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瞪了季舒墨一眼道:“管管你的手下,认认人,认准咯,下次你来也不顶用。”
说罢冷冷地扫了一眼一旁噤若寒蝉的如雪管事。
------题外话------
收藏收藏,放心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