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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踏进卿然楼,你不配嫁进九王府。

……那你呢?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你费尽心思不惜暴露自己要对付我,不过是为了一个不爱你的死人而已。

……可惜你这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连死人的一根头发都比不过。

宁锦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身,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空洞的眼惊痛了守着她的云芙若。她拿出帕子为宁锦擦去满脸的冷汗,心里犹如针扎一般地难受。

“云姨,我又梦见了,梦见那个人说的话。”宁锦呆愣愣地转过头,眼神没有焦距地对着云芙若。两天来她整整瘦了一大圈,本就尖瘦的下巴几乎只剩一把骨头。

云芙若眼眶忍不住泛红,摸着她的头看了她许久才轻声问道:“锦儿爱他吗?”

宁锦一愕,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点,但是她还是缓缓摇头道:“不知。”

是不敢,她忘记了自己究竟遭遇过什么,才会导致她这样极端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连一丝丝的付出都不敢给。

云芙若叹口气,为她拔下黑发上的碧玉簪,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告诉云姨,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舒玄在门外听着宁锦的叙说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那日的宁锦好似又回到了刚来季家的时候,惊恐不安,不相信任何人的沧桑让他的心钝钝的痛。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眼中的负担连季风群看了都红了眼圈,自小她就不爱和人交流,不爱出去玩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蹲在墙边。

季舒玄也是无意中发现她,那天她的手上捏的是一把植物的种子,十三岁的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很好奇,凑过去的时候七岁孩子戒备地跳起来,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后来她的院子里长满了桐花树,季舒玄永远不会忘记她回答自己为何种桐花的话语。

“因为有一个人好像对我说过,说桐花树开满花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找我了。”

宁锦就是这么一个执著的人,此时此刻满园桐花的香气钻进季舒玄的鼻尖,突然就熏红了他的双眼。宁锦低低的声音犹自不紧不慢地传进他的耳里,空洞的虚无一如那年桐花树下说“不记得也要等”的孩子。

“我在等,等他有一天忘了那个人,也许就会留一个位置给我了。但是那个位置清空之前,云姨,我还是自私地想保护自己,不想不敢走进去占有。”

云芙若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她此刻内心的挣扎无人可以倾诉,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逆天而为,不该接续这一段孽缘…。

手中的碧玉簪子温温热热,仿佛传递着无穷的力量。云芙若攥紧簪子,咬了咬牙张嘴说道:“锦儿,其实……”

“夫人小姐,快快…。老爷叫你们快去正厅……九王爷…。九王爷和皇上来了…。”

云芙若的话顿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地堵在喉咙里,一如宁锦此时提到嗓子眼的心。“行了,下去,以后半夜里别这么莽撞,吵着小姐休息!”

那丫鬟委委屈屈地看了眼向来温和的云芙若,乖巧地应声离去。季舒玄捂嘴咳嗽一声后敲响了宁锦的房门。

“二哥?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宁锦看着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你是不是又整宿的守在门口了?”

从小只要宁锦受了挫折心情低落的夜晚,都会伴着噩梦惊醒在半夜里,所以季舒玄从十五岁开始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往往宁锦带着青眼圈起身开门的时候,便会看见一双通红通红的兔子眼担忧地瞪着自己。

没想到季舒玄都已经二十三了还是坚持这般,宁锦忽然有些厌弃自己,若不是她为了夙夜的话情绪低落地那般明显,二哥又怎么会不肯去休息。

想到此,她掀开被子下床,对云芙若欢喜一笑道:“云姨为我梳妆吧,晚了爹爹可没的休息了。”

季舒玄一愣之下心里又酸又暖,蹙着眉头有些急切地开口道:“锦儿,你莫要勉强自己回去,二哥改了这习惯就是了。”

“二哥你错了,我没有勉强自己。”宁锦握住他的手,笑得恬静安宁,无端端地抚平了季舒玄心头的燥郁。

宁锦伸手揉平他紧蹙的眉宇,径直转身走向梳妆镜,瘦削的肩背沉入昏暗的灯光里,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虚渺得好似随时将要被黑暗吞噬。

季舒玄忽然有些慌乱,他看着云芙若为她梳头的桃木梳上,那一簇刺眼的黑发,刺痛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宁锦恍若未觉地自顾说道:“出嫁那一天,云姨你告诉我人这一生,会有许多的岔路和抉择,如今我也许选了最难走的那一条,但是不到尽头我不甘心,即便是荆棘密布的悬崖,我也义无反顾地选择跳下去。”

云芙若手下一顿,扯断了宁锦的一束青丝,慌忙回神扔下梳子,一把捂住她的嘴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快快呸三声。”

两兄妹有些好笑地对视一眼,宁锦对那句童言无忌尤其觉得无奈,碍于云芙若看起来真的非常正经,只得乖乖地拍了桌子呸了三声。

沉重压抑的气氛经此一出,顿时轻松了不少。宁锦对着云芙若准备为自己穿上的白裙皱起了眉头,忽然抬头推开道:“云姨,给我准备一套冰蓝色的烟纱裙。”

“锦儿,你不是一向爱穿白裙?怎的……”季舒玄眉头又皱了起来,对于宁锦的执着深有了解的他,此刻着实惊讶于她突然的喜好转变。

“玄儿!”云芙若提了声音打断他,微微摇了摇头叹口气,转身走向宁锦的衣橱。不一会儿便拿出了一套冰蓝色薄纱的烟罗裙,上绣零星的海棠花团簇,比之方才纹绣着墨莲花的白裙多了一份清冷和贵气。

宁锦见到那裙子,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对转头对季舒玄说道:“二哥,我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从此以后,我再不会穿白裙。”

季舒玄何等聪明,只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只是满心满嘴的苦涩说不出口的感觉,让他很无力地垂下了头。

临川九王爷,独爱冰蓝,清贵雅逸,出尘谪仙。季舒玄自嘲一笑,不再看母女俩的摆弄,转首望住墨黑的天幕。

丑时的天空,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锦儿,你的心是否已经走出了黑暗的沼泽,准备好迎接光明了呢……

季舒玄此刻忽然觉得季舒墨曾说过的话,很对很对。这世上,许多东西非人力能改变,没有血缘,我还是得接受她做我的妹妹;做了妹妹,即便没有血缘,一辈子也就只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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