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观音庙果真是香火鼎盛名不虚传,进进出出前来祈福上香还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何况,赶上初一的大日子,人就格外的更多。抽签上香许愿都要排好队伍,依着次序来。
烟洛和缇萦挤在队伍中,排到她们二人的次序,依着规矩恭恭敬敬的上了香,添了香火钱。顺便各自抽了一签。
二人拿着签文随着人群继续往后殿涌去,送子观音殿。
“你确定有机会遇见炎王府的女眷?”缇萦终于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烟洛。
“不确定,只是碰碰运气。”
正说着,烟洛眼中一亮。正从大殿出来,一身华贵的贵夫人,满脸看似春水样温和的不正是炎王正妃孟青蔷么。旁边那个一脸平淡无波的,想来应该是炎王侍妾张云清。想从前命妇朝见皇后,这张云清因为身份低微,从来都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所以云烟洛从未正眼瞧见过她。
只听说,她原是侧妃娄巧云房里的丫头,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得了炎王的宠幸,也算她运气好,竟然就此怀了孩子。虽然一朝分娩是个女儿,但毕竟是炎王迄今为止唯一的孩子。她虽然只是个奴婢出身,却是母凭女贵,也便被破格给了个侍妾的名分。
烟洛拽了拽了缇萦的衣角,附在耳边轻声说道:“运气来了。”然后拿眼色示意她。
缇萦抬眼看了看迎面正走过来的几个女人,自然会意。手上暗中运上力道,手中一张签文就不小心脱落,看似是随着风,不偏不倚的就落在了孟青蔷的脚下。
缇萦追着签文就扑到孟青蔷身前,却是一个脚下不稳,险些就撞倒在她身上。
烟洛赶紧上前来,数落着:“你这丫头,这么不当心,差点撞到人,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捡起掉在地上的签文,缇萦赶紧给眼前的几个夫人赔不是。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冒冒失失的,差点冲撞了这位……”烟洛想转头替丫头赔礼道歉,当目光落在孟青蔷身上,夫人两个字还未出口,嘴里的话音立时停住,然后换之而来的是一脸惊慌错愕,眼睛瞪着大大的,微张着嘴。
瞬间的失礼过后,烟洛赶紧把缇萦拉到身后,然后低眉顺眼,点头哈腰忙不迭的请罪:“怎么是王妃。民女真是该死,冲撞了王妃。”
而孟青蔷只是淡淡的扫了眼前的两人几眼,没开口说话,也看不出任何愠恼之色,仿若从未见过烟洛这个人一般。
不曾想,向来是谨小慎微,谨言慎行的张云清此时却开口:“这位姑娘想必是认错了人。这是我们家夫人,并不是什么王妃。”声如其人,风轻云淡,柔柔的,让人听了很是亲切。
听得张云清的话,烟洛瞬间一脸恍然所悟。忙低下头说:“是我冒失,一时眼花认错了人。”她自然懂得这王妃既然是平常服饰来求子,那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不过,没关系,目的已经达到,她也没想着王妃会和她叙什么旧!况且,本也就没什么旧可叙。只想让她看见活着的自己,观察一下她的反应而已。
孟青蔷始终不发一言,目光平视,张云清也不再多说,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烟洛。随即二人携着身后几个丫头走开。
孟青蔷身后的一个丫头,在和烟洛错身而过的时候,回头间,正撞到烟洛明媚的微笑,眼神相交,慌乱的急忙回过头,匆匆几步追上她家主子。
很显然,这个小丫头的异常反应被烟洛和缇萦尽收眼底。
看着那个小丫头的背影。缇萦先开口:“这个丫头这么慌张,肯定有古怪。”
烟洛不语,只是笑了笑。说道:“走吧,回去。”
回去的马车里,烟洛依旧是懒洋洋的依靠在车厢上,看似是在闭目养神。缇萦知道她是在沉思。
“吁!”车夫慌乱的一声吆喝,拉车的马也是一声嘶鸣。平稳行驶的马车随之而来一阵颠簸。坐在马车中毫无防备的两个人都是一阵摇晃。
“怎么回事!”缇萦赶紧掀开车帘查看情况。
“姑娘,这……这……”车夫手指着地面,有些发抖,舌头打颤,结结巴巴的说不起一句完整的话。
缇萦略起身,翘首看去,只见一个女子躺在路中央,一动不动,身下一片殷红的血迹已经蔓延开来。瞬间心中了然,这是被马车撞倒了!
因为刚才马车紧急刹车,烟洛的额头撞在车厢壁上,虽然不至于伤到,但是着实是疼得很,一边拿手揉着额头,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缇萦。
缇萦从小在暗阁见惯了死亡和鲜血,早已麻木。此刻见着这情景,也没觉得什么大惊小怪。只是坐回车厢,极度平常的语气说道:“马车撞倒了一个女子。”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烟洛。
烟洛揉着额头,龇牙咧嘴的点点头,示意缇萦下去瞧瞧状况。
接到烟洛的示意,缇萦立刻翻身下车。车夫早已经奔到那女子旁边,傻呆呆的站着,但不敢上去查看,只是瞪着那一片血迹,许是以为自己撞死了人,一时吓蒙了。
缇萦俯下身,伸手探了探那被撞女子的鼻息,还有气。看着那女子的脸,不由得一皱眉,立刻封了她几处大脉,止住不停流的血。这时烟洛也已经下了马车上得前来,与缇萦目光一对。各自惊诧,竟然是刚刚在观音庙表现极为反常的那个丫头。
“不能让她死!”烟洛敛眉说道。
“恩。”缇萦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古怪,嘴里答应着便把那个丫头抱上了马车。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继续驾车!”烟洛不怒而威的冲着已经傻掉的车夫喊道,然后回身上了马车。被烟洛当头一喝,车夫缓过神来,嘴里哼哈答应着赶紧回头继续驾车。
“你放心,她死不了,只是胳膊上撞开一个口子,流了点血,现在是晕过去了。”缇萦简单的处理了那女子的伤处,对烟洛说。
烟洛稍稍松了一口气,略微点点头。看着陷入昏迷的丫头,烟洛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替炎王挡了一剑之后进了王府的情景。这丫头恰恰是那日早晨在厢房门口巧遇的那位。就是她带着自己去见的炎王妃。
当时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当,如今想来,一个王府的区区婢女,竟然在没有征得主子的同意之下,私自就把陌生人引了过去。这丫头是有多胆大?难道那炎王府里竟然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是孟青蔷对于奴仆疏于管教?更或者,这丫头根本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