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够毒。
虽然没有一个脏字,但字字都由内向外透露着一股“你这样的脸对着我我可吃不下去饭”的嫌弃意味。
偏偏,玉怀翰的容貌在庄城那绝对是数一数二。
这是有多大的仇才能如此睁着眼说瞎话啊!
众人下意识地就把目光都投向了玉怀翰。
刚娶进门第三天的媳妇,就这么当面落脸,哪个男人能忍?
玉怀翰立马脸上就挂不住了。
昨天说他是屎,今天又说他让人吃不下饭,她是诚心想膈应死他是不是?
再说了,他哪里让人吃不下饭了!
“你说什么你个渣……”玉怀翰上前一步就要反唇相讥。
“翰儿!”王妃海安赶紧打断玉怀翰的话。她捧在心尖上的儿子被人当面侮辱,她当然也受不了。但今天的场合实在不适合反击。
她保持着慈爱的笑容不变,温柔看向夏火,“火火,你骂得对。是翰儿让你受委屈了,他该骂!”
夏火仔细打量一下自重生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的王妃海安。
在夏火火的记忆里,这位与她相伴了十年的婆母,那对她绝对是疼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要脑袋就绝对不给屁股。
但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女人绝壁是将夏火火惯宠成国民渣妃的第一刽子手。
呵呵,又一白莲花主动上线拉仇恨来了。
“海王妃,听说过去十年是你在帮我打理盛宴阁?”
海安被这一声不咸不淡的“海王妃”喊得有点愣。
玉怀翰一瞪眼珠子,冲着夏火就是怒吼一声,“你喊谁‘海王妃’呢?还不赶紧跪下向母亲道歉!你个没有规矩的渣货!”
话落,他就同时收到了三道冷光。
东方亦,慕容酒,以及夏火火。
每一记冷光都让人无法忽视,三道加起来愣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等他反应过来,欲抬眼一一回过去时,三道冷光竟又同时消失了。
看东方亦,还是低头在写着什么的样子。
看慕容酒,自斟自饮的好像从没看过来似的。
看夏火火,她在对他笑。
“我说前任,你在期待一个国民渣货懂规矩么?那我倒要问问了,十年间,你教过她规矩么?”
除了惯她吃喝嫖赌,他庄王府真正教过夏火火什么有用的东西?!
“还有这位海王妃,哼,让我喊母亲?拜托,十年间,你到底做过什么母亲该做的事情?”
除了天天耳提面命“你天生就是让人侍候的命什么也不用学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好好享受即可”!
“还让我跪下?好啊,就算我敢跪,你,玉怀翰敢接着吗?”
昨晚她去探望受伤的天猫时曾简单聊过,天猫告诉她,六岁的夏火火受封“青焰郡主”时还有一道圣旨,那就是夏火火此生不用再跪任何人,包括皇族中人。
玉怀翰被夏火火冲天的气势迫得连退三步。
她什么时候脑子这么清楚了?
海安受到的冲击绝不亚于自己儿子的。昨天才见过夏火火的怒气,她以为只不过是因为跟水芝芝争风吃醋才引起的小打小闹。可今天这一近看,明显不对劲啊。这是要跟他们庄王府翻脸的节奏啊。
那怎么能行!
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年的肥鸭子眼看就要到嘴了,现在想飞了?看自己不折断她的翅膀。
“火火,你这是连娘都气上了么?就因为翰儿同时纳进了水侧妃?”海安眼睛一眨,硕大的泪珠骨碌滑下,“火火,你怎么就不明白娘对你的心呢!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她能进门只是因为娘想让她替你打理世子府啊。不过就是个表面风光的下人,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不反击不争辩,几句话就把夏火火的怒气都归到了女人争风吃醋的后院小事上。
本来刚才众人听了夏火火的话,才冒起点怀疑是庄王府惯坏了夏火火的苗头,这接下来一听海安的话,苗头又自动退回去了。也对,女人嘛,一争风吃醋起来,过去的什么事情都会觉得对不起她。
夏火不怒反笑,对于黑拳场上的她来说,比起与一个一击就倒的敌手对打,她从来都更喜欢与一个有反击能力的人对打。那样,才更有打赢的快感不是吗?!
“OK,我不在意。”夏火笑得危险,“只要你现在把过去十年里盛宴阁的收益还给我,并且把打理权利也交还给我,那么,我管她水木金火土芝芝,她们就算全上玉怀翰的床,我都眉毛不皱一下的!如何?”
她现在不休掉那个渣男无非是因为她好多东西都还没抢回来。
某些人还真以为她眷恋那个渣男么?
真好笑!
“火火,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海安心里很慌,但却极力装作不慌,“盛宴阁本来就是你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更是。只是,你身娇体贵,哪用得着亲自做打理这样的琐事。娘不是怕你累着嘛。”
“所以连上交收益的事也是怕我收银子累着就提也没提就给省了?”
“不,不是……”
“那就现在把我的银子给我交出来!”夏火厉声打断海安,最烦跟女人打嘴炮了,一点都没有出拳见血的快感。
海安被吼得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这样咄咄逼人的夏火火,她好想叫人直接给做掉啊。
但今天不行。
海安努力不让自己爆发出来,“火火,过去十年的收益都好好的在家里库房呢。原来没给你,是因为你还小,怕你挥霍一空。其实娘本来就打算着你成婚之后交给你的,既然你现在说起来了,那么回家娘就拿给你好不好?那么一大笔银子运到这里来也不是事儿不是?”
夏火一愣,这倒是。但万一回家她变卦呢?以海安人前人后两面三刀的小人性格,她变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可如果现在硬要坚持下去的话,是不是会耽误了盛宴阁的开业大典?
盛宴阁可是她的,这种会损失自己生意的事情,她还是懂得不能做的。
不知为何,此时的夏火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了东方亦。
——喂,有什么好招没?
东方亦迎着她的目光站起身来,走到夏火和海安的面前,一抖手,将刚才写的一纸文书递了过去。
“海王妃,既然对于盛宴阁的归属大家都没意见,那么,签个字画个押吧。”
好家伙,满满一张纸啊。夏火不认字,看不懂上面都写了什么,不过照对面海安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满有毁灭性的冲击的。
海安的双手抖得几乎接不住东方亦递来的纸。
他刚才一直写一直写就是在写这个吗?他竟然猜到了自己会先拖延一番?瞅瞅这上面写的,从盛宴阁过去十年的收益,再到今天之后的打理权利,包括其中人员调动什么的,那可真是无不详细无不具体。
简单说,如果她当真签下了字,那么从签字的那一刻起,盛宴阁便完完全全归还给了夏火火。
那怎么能行!
海安一瞥头,对着玉怀翰打个眼色:快叫人,将夏火火先弄走才是正道。
玉怀翰表示收到,对着人群之后打个手势,立刻有十来个跑堂小二快步围了过来。
海安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夏火的手臂,“火火,这里人多闹腾,我们上楼细谈哈。”
夏火目光凉凉地扫过她掐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如果我不呢?”
“火火,又跟娘耍小性子。”海安加大手劲,硬是拽着夏火走向跑堂小二们围拢过来的方向,“这大热天的,你身子金贵,早就累了吧?快跟娘上楼歇歇的。”
边说边拽,等她说完,她已经将夏火带到了跑堂小二们的包围中心。
停下,不拽了。
海安后退一步,离开夏火的身侧,并低声下令,“请世子妃到楼上休息。”
这是要武力胁迫她离开现场啊!
夏火一眼便知。
却不惧不退,反而笑意染眸。
嘿嘿,早点用这招嘛!那可比跟她打嘴炮爽多了。
眼看着左右就同时出现了四只手要将她架起来,夏火一握拳头,就准备在对方碰到自己之前打还回去。
却在此时,听到了东方亦的声音。
“放肆!郡主身份尊贵,岂容尔等贱民冒犯?!还不快快退下!”
毫无情感波动的声线,却自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势压,像有主观意识一样,直直袭向围拢在夏火四周的跑堂小二们身上。
他们莫不被镇在原地。
海安一瞪眼:动啊。
离她最近的一个跑堂给她一个苦笑:王妃,动不了啊。
刚刚说话的男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他们竟如同被点了穴一样,根本就无法再动。
夏火觉得郁闷,她瞪东方亦:为什么不让她出拳?他不知道她一天不出拳就浑身难受吗?
东方亦眼尾一扫四周,那意思:今天可是你铺子的开业大典,你确定要今天见红?
呃,好吧。夏火默了。
海安气冲冲走到东方亦的面前,“你是谁?”
“东方亦。”
“我管家。”
东方亦和夏火异口同声。
海安冷哼一声,“管家?这里是什么地方,区区一个管家还敢大放厥词!没规矩的东西!来人,给我撵出去!”
话落,没人动。
包括玉怀翰。
不是不愿动,而是不能动。
海安这才觉出不对劲,她惊得倒退三步,他到底何方神圣?
东方亦眉眼不惊,一翻手腕,掌心一吸,海安的手腕便被他吸进了掌心。
“王妃事务烦忙,东方就不多做打扰了。”
抓住她的手腕在他写好的文书上签字画押后,他放开海安将文书一折,然后双手擎着敬到了夏火的面前。
“郡主,盛宴阁交接完毕,您可以开始主持开业大典了!”
夏火满目崇拜:这种不用动拳头也能明抢的开口跪行为实在帅啊!
服!
------题外话------
开口跪系列之东方亦——
东方亦:下雨了,伞给你用吧。
夏火:那你呢?
东方亦:钟决驾车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