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明亮而温暖,穿透薄薄的纸窗,粉色的纱帐,然后轻轻柔柔地在熟睡的夏火火脸上着陆。
夏火火的皮肤很好,莹白至几近透明,阳光落下,皮肤里的青色脉络都要清晰可见。
她似乎没有感受到阳光叫她起床的意图,仍旧闭着眼睡得一派安详。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鼻息韵律颤动,一起一伏之间,便凭添了如杨柳拂风般极致的风情。
可人,诱人,怜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却在昨晚杀伐果断霸气慑人。
半跪在床头看了她半晌的慕容酒,情不自禁地就凑近了过去,以唇。
不过才近了半尺的距离,夏火火闭着眼睛开口,“想死直说!”
慕容酒前进的动作不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唔!”
最后一个“流”字被夏火火正丢到脸上的枕头堵了回去。
夏火火起床气超大的睁开眼,“就算姐是牡丹花,你个丑货也没有在花下死的资格。”
“火火,你不公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丑了?”
慕容酒拿下脸上的枕头,夏火火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慕容酒竟是拿长发遮了半面鬼颜,反而露出了半面天仙。
真正的面如冠玉空灵净,眼似桃花妩媚情。
夏火火与他对视半晌,突然挺身坐起。
“你有事求我?”记忆里慕容酒只在想达成某种目的之时才会露出这半面天仙,例如上次想突破皮哥的封锁线进府找她时就用过这招。
慕容酒眼底闪过一丝挫败,随即变成邪笑嘻嘻,“嗯,对。”
“说吧,求什么?”
“求侍寝求包养求上位求夜夜同床!”
他的语气很认真,眼神也认真。
夏火火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今天发烧了?”
慕容酒微探上身,伸手抓住她的手,“对,因你而烧。”
他的掌心湿热,隐隐透着汗水。
夏火火眨眨眼:他这是在紧张?他是认真的?
“你喜欢我?”
“怎么,还不明显吗?”慕容酒将她的手拉至嘴边,低头,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夏火火的目光在自己的手背上仅停留了一秒,随即撤回手,并顺手在枕头上一抹,“抱歉,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
“……”夏火火短暂无语,少顷沉了脸色,“那你的意思就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这种不请自来的行为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慕容酒一正脸色,“好,我道歉。但也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做到看见为之情动的女人睡进自己家里时而心里不长草的。”
他不请自来的确不对,但他不也没趁人之危吗?
如果不是他把她看的足够重,此刻她就不是安详地睡在这里,而是玉体横陈在他的床榻之上了。
其实,对她的心动不过这三天,可既然没有越来越弱反而越来越喜欢,那就娶进门好了。反正本来他就打算着把夏火火从玉怀翰身边撬走的,如今既然走了心,倒不如干脆娶进门来。
慕容酒由衷觉得事情很简单,“火火,休掉那个玉世子,我可以娶你!”
“你!可!以!娶!我?”夏火火一字一顿,声线冷的冻死人。
慕容酒觉得莫明其妙,“火火,你怎么了?”
“哈,我怎么了?”夏火火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一个连对她表白都无形中透露着一股施舍意味的男人,他对她的喜欢能有几分是来自她这个人?
他这不是对她的表白,而是对她的侮辱。
“我不会嫁你的,再见!”夏火火翻身下床,看在六年酒友以及昨晚他出手相救的情份上,她就不挥拳揍他了。
“火火——”慕容酒伸手欲拉回她,却在伸出一半还没有够到夏火火时,她的身影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夏火火的声音再响起,却是已经到了房门口,“我认识路,不用送了。”
她伸手欲开门,呼——身后袭来一记掌风,哐——门又关上了。
夏火火目光转冷,“怎么,这是还想着强上不成?”
慕容酒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清楚,为什么不会嫁我?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不为什么,喜欢就喜欢喽。”
“OK,我也一样,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火火,别因为今天我不请自来就与我胡乱置气。想想昨晚,我如果不喜欢你怎会为了你孤身闯进水府把你相救?想想我们六年的交情,在这庄城,能与你共醉的也只我一个吧?再想想你的身份,依着你现在与玉怀翰闹的这个程度,你不会和他继续下去的,和离再嫁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你不觉得我是你二嫁的最好选择吗?”
他怎么都是这庄城四大最赚钱店铺之一酿香肆的主子不是吗?而且他一直未娶妻,她二嫁过来还是正室大房,这样的事情放眼全庄城那都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绝好事情好伐?
夏火火听到这里,突然觉得一点起床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封建教育生产线上统一出品的沙文猪男。他们即使心动,也会自觉不自觉地携带着一种优越感一种“我喜欢你就是天大的赏赐了你还不快快跪舔”的施舍感。
“慕容酒,我承认下嫁玉怀翰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我想改不假,而且一定会改。但即便我改了,在庄城人心中沦为二手的身份了,我也不会因此就降低我对二嫁的要求。再说了,我夏火火,年轻貌美,有房有钱,我为什么就非得二嫁?”
这种诊断太新鲜太惊世骇俗,慕容酒听的眼睛都发直了,为什么非得二嫁?她的意思难道是,“你还想孤苦终老不成?”
“错!”夏火火下巴扬的高高的,“如果有人长得帅又有钱又不会劈腿又爱我爱得要死,我当然还会二嫁!可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又何必给自己再添麻烦?我一个人怎么了?谁规定一个人就得苦哈哈地过了?我一个人也可以吃得好睡得好,高兴了就到赌天坊玩两把,不高兴了就去找玉怀翰干一架。赌输了,我有钱补上;打输了,基本没可能。既然如此,我还需要找个男人?”
她每说一句,慕容酒的嘴就张大一分。而等她说完,慕容酒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半面天仙,衬着快脱臼的下巴,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夏火火转身开门,却在开门的一瞬间愣在当场。
石阶之下,一袭黑色长袍的东方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冷峻如剑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夏火火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堪。
一番高调的独立宣言,看似骄傲无畏,但她自己清楚,那不过是因为自知很难碰到附和她要求的人而不得不提前先建立起一座城堡来完成自我保护。
缩在城堡里最深角落的她,等的不过是一个愿意为她披荆斩棘破城而来的救赎之人。
东方亦的目光太冷太利,太像一把能一招就刺穿到她内心的剑。
她承受不来,惶惶侧身。
东方亦将一切看在眼里,一挥手,“天猫,给郡主添衣。”
夏火火着急走人,竟是没穿外衫就开了门。
天猫捧着早已备好的衣服上前,并帮夏火火穿好。
东方亦又一挥手,“桃宝,扶郡主上车。”
不远的门口,钟决驾着车已经在等了。
慕容酒从屋里冲出来,“火火,我不准你跟他走!”
他伸手就想把才走出一步的夏火火拉回去,东方亦则在他出声的一瞬间就已经纵身而起。
慕容酒伸手抓,东方亦反手挡。
慕容酒迅速地改抓为掐,掐东方亦的咽喉要害,“你这是要跟我抢?”
东方亦轻松飘身躲过,单手背后并不主动出招,“你有抢的资格了?”
刚才屋内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抢?这个半妖还没有资格。
慕容酒气的出招更快,东方亦却仍坚持只防守不反击。
那厢,夏火火已经登上马车。
刚一掀帘,皮哥就扑进了她的怀。
夏火火笑着抱住,问桃宝,“它怎么回来的?”见到它才想起,昨晚着急离开水府,竟是把皮哥落下了。
桃宝摇头,“不知道,今天亦主子来时它就已经在马车内了。”
天猫瞄一眼后面还在过招的慕容酒和东方亦,然后低低说道,“郡主,亦主子昨晚肯定也在水府的。”她坚决不能让外人把她亦主子的功劳给抢了。
“哦,我知道。”夏火火眉宇不惊,手一下一下抚着皮哥的背,目光却无意识地投向了过招的东方亦。
钱叔曾对她说过,幻香太稀有,是几十年前出现在江湖中的东西。如果说现在庄城能有谁拿得出幻香及其压制解药的话,那么除了幻香的拥有者,便只有东方亦了。
是以在昨晚慕容酒拿出红色药丸,且正好四颗时,她就已经猜到东方亦到了。
而到后来她为冲出包围而动手,几乎砍断了水芝芝的大腿,也令苗君兰受了麻赖子的撕衣之辱,却只有水念初撑场,同时完全不见其爹的踪影时,她就更确定了,东方亦一定就在她的身边。只是,为了某种原因不便现身,却不忘为她牵制了她动手之前曾经最忌惮的水念初之爹。
慕容酒说是因为喜欢她才出手相救,那么他呢?他是为了什么才为她做尽了一切有的没的?
东方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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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感情线的进展……我会说这比让我写打戏难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