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怀修没跟上东方亦的脚步,有些事情他需要再次确认。
“等等,我们先说好,事成之后,庄王府一定要是我玉怀修的。”
“当然,只要事成之后。”
“空口无凭,你先给我立个字据。”
东方亦不屑睨他,“……你这是对我东方家的侮辱!”
玉怀修被睨得心慌,他别开对看的视线,“我不管,你不给立字据,我就不去!”
“哦,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话说得大度,东方亦却没有走得更远,反而一回身逼近了玉怀修,“敢问一下,庄王还有哪几个庶子?他们现在都在庄王府吗?如果我现在赶过去,最快能见到的是哪……”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帮青焰郡主洗清声名吗?我去,我现在就去还不成?”玉怀修一把推开东方亦,快步就向外面跑。
靠,他是小人!而自己更是孬种!明知道“事成”必定几多周折,但为了庄王府到手,也只能舍命拼一次。
玉怀修几步就来到了大厅的高台之上。向下看,死的还在那躺着,活的还在吐,有几个想走,可惜还没爬到门口就歇菜了。
台下的见到有人上台,也开始嘀咕了。
“喂,这是庄王府那位在盛宴阁上工的的庶出少爷吧?他现在出来做什么?”
“主子夏火火被带走了,掌柜范成也被带走了,现在这里最大的就是他了吧?他这是借机准备将盛宴阁控在掌下?”
“靠!这帮不知人间疾苦的有钱人!只知道见缝插针抢家产,却没有一个人给我们请大夫!真是够了!以后盛宴阁不管归谁,反正打死我也不来了!”
本来就是不受重视的庶出少爷,大家平时就不怎么看在眼里。再加上今天的状况,更是没有几个人看玉怀修了。
台上的玉怀修恨恨地握紧了拳头,他不要自己这样一辈子,他不要!
端头正体,他把所有不甘的情绪都压在心底,只在脸上呈现出最稳重得体的当家人形象。
“诸位,很抱歉今天盛宴阁的事情波及到了各位!为表歉意,怀修特为大家准备了解药。后厨已经在熬制,请大家再忍耐片刻!”
一听有解药,台下“哗”一下就兴奋了。
“有解药了?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要挺到有人找来大夫救我们呢!”
众人呼啦啦就开始往高台处涌过去,“玉少爷,您真有解药?那快快给我们!”
被众人仰望的感觉让玉怀修心里舒服不少,“各位父老乡亲不要着急,解药总要熬到一定程度效果才好。”
“是是是,我们等的。”
“玉少爷好人哪!”
“玉少爷!玉少爷……哎,等等,我们怎么确认那解药不是毒药?”有人反映过味来,“连毒药是什么我们都不清楚,更何况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什么解药?真假如何分辨?难道先要找一个试药么?”
欢呼声嘎然而止。
对呀,毒药就是这盛宴阁出来的,结果没过多长时间这解药也出来了。细说起来,这玉怀修还是夏火火的小叔子,此人真能信?
众人看向玉怀修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玉怀修却是精神一振,对,就是这个时机,抓住这个时机他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谁看到都当没看到的玉家庶子!
“诸位,我知道现在大家在怀疑什么,而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因为接下来,我只会做给大家看!”
玉怀修说完,纵身一跳,从台上跳了下来。
来到最近的一张饭桌旁,伸手取过了桌上的酒壶,“这是刚才大家喝剩下的吧?现在,我来喝完它。”
玉怀修咕咚咚大口喝完,然后在一众围观者的目光注视下,先是开始脸色变白,随后一张嘴,哇,吐了起来。
酸臭味扑鼻而来,众人莫不掩了口鼻。
玉怀修一手抱着胃一手扶着椅子坐下,“来人,给我解药。”
一个跑堂小二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地解药,玉怀修二话不说接过来就是一饮而尽,众人眼看着他的脸色开始一点点红润起来。脑门上的冷汗也下去了,玉怀修弯着的身子也坐直了。
再多的话也不及这么直接替人试药来得见效快,有心急的已经拉住跑堂小二的手臂了,“解药在哪儿?快端上来给我!”
玉怀修大手一挥,“来人,把解药分给各位百姓。”
众人喝了解药,很快便觉得身体好多了,不亚于重获新生的感觉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对玉怀修多了些感激与尊重。
“多谢玉少爷的救命之恩。”
有人带头准备跪拜,却被玉怀修先一步出手拦住。
“诸位不必多礼!事实上,这些药并不是出自我手。”
“哎,那是谁?还请玉少爷坦白告知,我等也好面谢一二。”
玉怀修深吸一口气,“青焰郡主夏火火!”
“什么?”
“怎么可以是她!”
“毒药是她,解药也是她,她是在拿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性命试药吗?”
众怒再起。
玉怀修起身站到凳子上,居高临下道,“大家不要激动,请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她又拿解药给我们解毒了,可是死掉的刘家兄弟呢?你如何解释?”
“不用解释,他们并没有死!”
“什么?”众人差点瞪突了眼,活着?刘家兄弟还活着?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躺尸的地方,果然发现刘家兄弟长出一口气后慢慢爬起身来。
起身,刘大挥拳就打向了刘二,“混蛋刘二,你装死就装死得了,为什么非得一腿压着我!老子没死都快要被你的肥猪腿压死了!”
刘二闪身躲开,报以飞踢一腿,“王八刘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还不是差点被你的臭脚丫子薰死!”
两人扭打到一处,过分的精神头一看就知道别说没死了,只怕中毒什么的都一点没沾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
玉怀修再次大声开口,“其实大家都没中毒,大家最一开始喝下的酒里不过是提前掺进了一些让人会腹痛呕吐的草药,而现在的解药也不过是一些正常的止呕的药。”
什……什么?大家被这一通接一通的意外打击的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只好空以眼神来表达疑惑。
“应该说,的确有人密谋今天下毒,而郡主不过是提前知道后,为了不打草惊蛇而将计就计罢了。”
密谋?打草惊蛇?将计就计?这几个词加一起,分分钟加重空气中的凝重份量。
本来这样的事情暴露出来,他们第一反应应该是怀疑事情的真假。可是在玉怀修又是试药,又有刘家兄弟未死佐证,他们几乎是本能相信玉怀修所说的才是真相。
那么,嘶——信息量太大,他们需要集体吸气消化。
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后,众人曾经集体下线的智商正在急速恢复中。
苗君兰是第一个说酒有毒的,可她到离开之前也没想起来先要求夏火火交出解药。为什么?两种可能。一种是人家自己有解药,根本就不把中没中毒放在心上;另一种就是她知道酒里有毒,所以根本没喝,而刚才的呕吐只是在装样子。
无论是哪一种,苗君兰对于这件事来说绝壁脱不了干系了。
后来水念初又说从钟决的身上搜出了毒药,知府孙暮也押来了掌柜范成做证,如今他们已经知道毒药是假,那岂不是代表着水念初和知府孙暮背后勾搭了一切?
还有在台上呕吐的水芝芝,如果她娘和她弟都牵扯在里,她难道还会清白?
还有当时觉得是在为他们做主现在越想越不合常理的查都不查就直接派人押走了夏火火的庄王玉昆,他在这整件事情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到玉昆就又想到了与他几次眼神交汇的苗君兰,就想到了苗君兰曾经曝露出的那些欢爱的印迹……
哦不,事情好像变大条了!他们不敢继续往下想。
机灵的开始往外走,“啊玉少爷,家里还有事,我要先走一步了。”
不傻的紧跟在后,“啊,还有我,我家里也有事,我也先走一步了啊。”
众人各怀心思地往门口涌,还没到门口,仍在打架的刘家兄弟一前一后扭打着撞到了门框上,哐咣,两扇门被撞倒在地。发出的巨大声音震停了众人即将走向前的脚步。
刘大,“你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把我脚臭的事情曝露出来了,我灭了你!”
刘二,“我是你亲弟你不一样一点情分都不留还下死手?今天有你没我!”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同,唯有死!”
众人吓退三步,道不同唯有死,那他们?
今天的事情他们应不应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现在才跑还有用?而刘家兄弟早不挡路晚不挡路,偏偏在他们要离开呀才扭打过来,这寓意还不明显?这是逼着他们在站队啊。
此时,人群之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各位,大家好像还是没有完全理解郡主想要做什么。”
高台上现身的东方亦,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素锦长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表情看起来也文雅无害,可不知为什么众人却无法控制地后退了三步,心思各种。
——听说盛宴阁回到夏火火手里之后,实际上却是这位东方管家在打理。
——刚才庄王不是说带兵去抓他了吗?他却安然无事的出现在了这里。
——玉怀修说今天的一切都是夏火火提前安排,可是以夏火火的脑袋,她会想出如此一环扣一环的计划?难道背后又是这位东方管家在策划?
——夏火火和庄王府这是开战的节奏啊。而夹在中间的他们,算什么?各自争取兼利用的棋子?
——他们还不想死!
大祸即将临头的危险迫使在场的百姓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们忽然拔腿就向门外跑。
可惜,也只能做做跑跑的动作了。
下一刻,嗖嗖嗖,利箭发出的声音进了耳朵。紧接着,漫天的星火点点也进入了视界。
他们眼睁睁看见无数箭矢从门口和窗口各个方向射进。
惊叫惨叫即刻冲天。
玉怀修吓得连滚带爬爬回高台之下,仰望波澜不惊的东方亦,“东方管家,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刚才没跟自己说还有这一出啊?
东方亦深沉的目光一闪,玉昆果然不算太笨,终于找到这里来了。
“来人,封门!”东方亦大喝一声后,身体腾空而起,双掌连连挥动,那些已经射进门来的火箭已经被他一一拍灭。
几个黑衣人迅速现身,一同将门窗都关了起来。
庄城的百姓们早就吓得趴了一地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东方亦接着自己刚才说过的继续,“这就是青焰郡主想要做的事情,她想要保下你们!”
“那外面的是……”其实不用东方亦回答,他们也能猜到了。这庄城还有谁能如此大规模的调动火箭兵呢!
门外很快响起了孙暮的喊声,“东方亦,你跟夏火火勾结毒害庄城百姓,还不快快出来认罪!”
东方亦扫一眼趴了一地的人,开口,“抓我可以,何必为难这些百姓?你先放他们出去。”
“东方亦,你在里面掺进了自己的人是不是?想趁着他们出来跟你里应外合反扑是不是?你休想!为了庄城更多的百姓安乐,今天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庄王不仅会厚葬他们还会善待他们的亲属!东方亦,你休要妄想反扑束手就擒吧!”
屋内,东方亦对着一众百姓一摊手,“听到没有?你们本就是能用能弃毫不重要的棋子若干,更何况今天你们还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你们不死,谁死?!”
众人终于明白。
“我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拼了!”
一群人红着眼珠子站起来。
东方亦目光怜悯地摇了摇头,“太晚……”
轰——东方亦的背后,大门处的火光冲天而起。
“……了。”
轰轰轰——各处窗口也开始冒起了呼呼的火苗。
天干物燥的初秋,顷刻之间便大火滚滚了。
孙暮走到一驾黑色马车前,“王爷,解决了。”
玉昆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走,去大牢!念初应该也把慕容酒抓到了!夏火火和慕容酒?哼,他们今晚也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