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府。
举府鸡飞狗跳中。
海安,“快拦住小姐!不能让她寻死啊。”
知府夫人徐氏,“成才,还不快去帮忙!”
海安,“不用你帮忙!做了那种肮脏下作的事,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来人,给我打出去!”
孙暮,“王爷,卑职教子无方,卑职该死。”
玉昆,“夫人,你消消气消消气。我知道这事儿成才做的不对,但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先考虑雪纯的终身大事啊。”
玉雪纯,“我的终身大事?我就是死也不要把终身大事托付给那个污了我清白的畜生!娘,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啊--”
海安,“你你你,没听到小姐的命令吗?还不快快动手!”
玉昆,“放肆,都给我退下!”
玉雪纯,“爹——,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我喜欢的人,你一把火烧死了!我不喜欢的,你却偏要我嫁给他!好啊,我倒要看看他要是也死了,你还能不能让我嫁给他!”
撞柱子寻死未遂的玉雪纯正被几个丫环抱着腰围在一个角落里,旁边是一个半人多高的桌几,桌几上有一只装饰用的花瓶。
她一伸手把花瓶抄在了手里,然后对准了正跑到面前想讨好的孙成才的脑袋,抡圆了胳膊就招呼了过去。
徐氏惊叫出声,“成才——”
孙暮“扑嗵”一声给玉昆跪倒,“王爷,卑职只这一个儿子啊!”
玉昆神经一紧,甩手就砸出了手里的茶碗。
哐,正中玉雪纯的手腕。
玉雪纯惨叫一声,手腕无力的垂下,花瓶哗啦一下碎在脚底。
“爹——”玉雪纯抱着受伤的手腕,眼睛里满是愤恨:对她一向疼爱有加的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就废了她的手腕!为什么?
海安看见玉雪纯血淋淋的手腕,当下眼睛就红了,她一个指头都没舍得动过的心肝女儿,凭什么他一出手就废了手腕?还是为了一个外人!
“玉昆!你怎么敢!”海安冲过去就要给玉昆一巴掌。
却在半路就被玉昆抓住了手腕,然后狠狠甩开。
他忙了一个白天,又被她闹了大半夜,这还有完没完了?她怎么就什么时候都不站到他的位置为他着想?
孙暮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现在废了孙家唯一的香火,今后他还如何让孙暮为他卖命?!
头发长见识浅的愚妇!
他真是受够了!
“来人,送王妃回房!”
几个亲信上来就抓了海安的双臂向外拖。
海安不敢相信,从成亲到现在二十多年,玉昆什么时候敢对她大小声过?
“玉昆,你……”
“点她哑穴!”玉昆一声令下,海安彻底无声了。
“阿南,陪王妃回房!从现在起,没有本王的命令,她不得出门!”
阿南偷瞄一下一脸震怒的庄王爷,一声也没敢吭跟着就出去了。
玉雪纯也被玉昆突然爆发的怒气给镇住了。
玉昆烦燥地一挥袖子,“来人,带小姐下去。看好了,不能让她再寻短见。”
“是。”又来几个亲信分左右抓了玉雪纯的手臂。
孙暮突然轻咳一声。
“等等,”玉昆叫停那些正在拖走玉雪纯的人,“雪纯,你准备准备,三日后与成才大婚!”
“爹!你这是在逼死我!”
“你就是死也得给我嫁进孙家以后再死!带下去!”
大厅终于安静了。
孙暮和徐氏对看一眼,拉着孙成才对着玉昆一起拜倒,“谢王爷愿意将小姐下嫁我儿。”
玉昆亲自扶起孙暮,“孙大人对本王忠心耿耿,这次能有机会亲上加亲也是本王求之不得啊。”
三人正寒暄着,一个官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人,官府大牢起火了!”
“什么?哪里着火了?说清楚具体位置!”
“关押重犯的地牢!”
孙暮脸色一变,“王爷,不好!那里正是……”
玉昆已经领悟,“快走!”
几个人匆匆离开。
屏风之后夏火火闪了出来,地牢?那不就是慕容酒和天猫等人被押的位置?又是火烧?
心一紧,念起:官府地牢。
又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唯一透光的顶窗处蹿出的火焰足足有半丈多高,地面都被烘烤得烫脚。
官兵们不停地往顶窗内灌水,可惜,火太大,口太小,一桶一桶地浇水根本不可能灭火。
有人到水念初那里请示,“少主子,这样灭不了火啊!得想办法开门,大面积的浇水才行。”
“不行,不能开门!开了门火势会扩大不说,如果里面的人正等着机会外逃呢?”水念初想了想,“通知所有的人严阵以待,在火自然灭掉之前,谁都不准去休息!”
虽然不知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能等来灭口的命令,但烧也就烧了,宁可令他们烧死,也绝对不能给他们活命的机会!
“哈哈,都烧死!哈哈哈,都烧死他们!”水芝芝坐在地上,疯狂大笑。
火是她刚才趁人不备点起来的,此时她的四周围满了防止她继续乱来的官差。
水念初怒不可遏,瞪向另一边跪了一地的丫环们,“不是说没有我的命令不让她出屋的吗?你们到底是怎么看人的?”
一个丫环颤抖着开口,“小姐是从后窗逃出去的,等我们发觉,她已经跑到这里了,她……”
谁能想到一向贤良淑德的才女水芝芝会为了逃出屋子而跳窗呢?谁又能想到她逃出来只为到这里纵火?
丫环们都觉得很委屈。
水念初冷哼一声,轮得到她们委屈吗?
“来人,将这些看管不力的都给我扔进火里去!”
“啊?少爷饶命,少爷开恩啊。”大家莫不开始磕头求饶,可惜,就像她们委屈没人理解一样,她们的求饶也不会有人理会。
“小姐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她们又开口求水芝芝。
水芝芝仍然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火狂笑,“哈哈哈,烧死他们都烧死他们!”
水念初走过来蹲在她的面前,“阿姐,你……”
虽然知道水芝芝这一火有可能会引来亲爹的怒气,但看到这样疯癫的水芝芝,他又实在开不了口苛责。
水芝芝蓦地收笑,一伸手揪着水念初的脖领子就把他拉到了近前。
夏火火竟然说水念初是她公公庄王的儿子!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
一手揪着脖领,一手固定住水念初的下颌,左掰右掰,水芝芝满是血丝的眼睛越瞪越大。
这鼻子这耳朵,为什么那么相像?
水念初有些莫名,“阿姐,怎么了?”
同时,一声厉喝也响在了走廊尽头。
“念初,这到底怎么回事?”
庄王玉昆赶到了。
水芝芝比水念初更快速地扭头看了过去。
眉眼,鼻梁,耳朵,她一一仔细扫过,然后眼睛一翻,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晕过去了。
“阿姐——”水念初赶紧抱住她。
此时,早有官差将事情的经过禀报了玉昆。
玉昆看一眼无法阻止的火势,怒道,“念初,你跟我过来!”
“是。”水念初将水芝芝托付给一旁的下人后,跟着玉昆走了。
相反的方向,被下人们抬着回房的水芝芝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眼泪无声地滑下,她一手带大的阿弟为什么这么对她!在他眼里,她算什么?还有娘亲,明知道阿弟是庄王的儿子,为什么还要做主让她嫁给玉怀翰?她到底算什么!
主子们各自退下了,只有官差们听命守在四周。
某处树梢之上,夏火火要两只手都捂着嘴才不至于痛哭出声。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刚刚离开之前,对慕容酒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你给我去死”!
在慕容酒毫不避讳地将他的秘密他的家产都向她全盘托出的时候,她却向他说了那样形似诅咒的话,她才最该死!
放火的是水芝芝是不是?早知如此,她刚才就该一刀杀掉的!还做什么拖延时间的计划!又是她的疏忽她的错!
握拳,念起:水芝芝!
光线暗淡的房内,禀退了下人的水芝芝正独自站在窗前。
夏火火悄无声息地现身,靠近过去的同时顺手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握在了手中,她要让水芝芝以命抵命!
才走两步,头顶突然落下一个布袋,她被罩个正着。
异声引起了水芝芝的注意,她扭身,“谁?”
身后,空无一人。
房外半空,扛着黑布袋正欲离开的黑衣人不得不临时降落在某处花丛之后。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得到身上的布袋突然轻了,轻的好像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想起某人临走前的嘱咐,黑衣人瞬间单膝跪地,“齐落胜给郡主请安。”
话落地,夏火火以一手掐向黑衣人脖子的姿势现身出来。
“齐落胜?”她记得他,他是白天在盛宴阁寻死不成被她一拳救下的那个,他居然会武功?“你到底是谁?”
“郡主,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
“我如何相信你?”
“东方少爷正在这个地点等您。”
齐落胜压低声音将某个地点说出,而那个地点正是慕容酒告诉夏火火的秘密地点。
夏火火喜上眉梢,“他们果然都没事,走,前面带路!”
天蒙蒙亮时,夏火火在慕容酒家的地下酒窖与众人汇合了。
天猫,桃宝,钟决,钟毅,钱叔,麻赖子,皮哥,东方亦,以及桑落等人,虽然都狼狈不堪,脸都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但凭着衣着站姿,夏火火还是一个个都对上了号。
揪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可以松下来,夏火火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出来,“都在就好,都在……等等。”
夏火火的笑猛地顿住,“慕容酒呢?桑落,为什么独缺你家主子?”
“郡主,我家主子……哇——”桑落等人痛哭出声。
“不许哭!”夏火火怒喝一声,“活见人死见尸,什么也没给我见到,你哭什么哭!”
桑落等人哭得更大声了。
众人莫不扭开头不敢与夏火火对视。
夏火火身子一歪。
东方亦下意识地伸手要扶,却在手臂一动之后又不被人察觉地收了回来。他对天猫打个眼色,天猫上前架住夏火火。
“主子——”天猫悲凄道,“火势起来时,慕容公子强行催动内力解开了桃宝钟决和我的枷锁,正好齐落胜带人也赶到了,我们三个就逃了出来。可是,那时要再砸开慕容公子的枷锁已经来不及了。慕容公子他,葬身火海了。”
夏火火闭上眼睛,身体又是剧烈的一晃。
东方亦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到底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桑落抹把泪开口,“郡主,我家主子生前对您怎么样您比谁都清楚,他对您……对您绝对是一片真……”
东方亦轻咳一声。
桑落咽下了最后一个“心”字。
夏火火沉浸于悲伤中,没注意到这些怪异。
“慕容酒,慕容酒!”夏火火一拳打在自己的胸口处,巨大的声音让人几乎能感同身受那样的疼痛。
慕容酒不正经,慕容酒是同本尊的夏火火有着六年的酒友之情。可即使是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夏火,她也能轻易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好接触的特质。
她叫他慕容半妖,当面嘲讽他一半鬼颜,她对他的毒舌打击从来不留情面,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就是能让她像对待昔日拳友一样轻松相处。
即使他向她表白曾引起她的烦感,但当她与他在牢中相遇,她还是能与他轻松无介蒂的相处。即使他犯了跟她耍流氓的大忌,她也只是当时生气,却不会生起与他断交的念头。
他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说翻脸就翻脸但当一个人说喝酒另一个马上就能端上来酒壶的轻松好友。
而今,他却为了她死了!
夏火火腿一软,双膝着了地,眼泪坠下,落在了她握的关节发白的拳头上。
心痛的要揪成一团,意识却越发地冷静下来。
对上拥兵自重的玉昆,她这回真的是像个一无是处的渣渣了。
府里的人,盛宴阁的人,加上慕容酒,她失去的已经太多。
从现在开始,她再不要让任何一人为她失去性命。
“传我之令,明天为慕容酒出殡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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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亲(褐瞳尤淋漓)的鲜花大礼,很漂亮哦~立刻动力满满了~会加油更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