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火火和钟决的身手,两个人很快就追上了偷东西的人。但很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动手想抢回东西,那人宁可打不还手也要带着东西继续跑。
夏火火觉得那人摇摇欲坠下一刻都能倒在地上了,可是仍然抱着东西不撒手,就是个往前跑。
太像是引他们去某种地方了。
夏火火伸手拦住了钟决继续进攻的招式,然后那个被打得的身影抓住机会“噌”一下又蹿远了。
动作太猛,脸先着了地。夏火火都觉得脸疼了,那人却不管不顾,爬起来就又跑远了。
钟决问,“主子,你拦我做什么?快追啊,要不然就让他跑了。”
“那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女的小偷就被允许偷东西了?”
“你不觉得她很眼熟?”
“哪里眼熟了?我只觉得那包东西眼熟。”
“她的目标不像是那包东西,更像是利用那包东西引我们过去。”
钟决这才也觉得不对劲,“这是个阴谋?那我们还是别跟过去了。回头我托冢卫再把东西找回来。”
“不,我们要跟过去。”
“主子!那头要是个陷阱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喽。”夏火火抬腿就追,“就当今天的第二拨练拳了。”
这一次两人不再出手,只是远远地跟在小偷的身后。
小偷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幽暗的小胡同拐进了最里头的一个小院。
说是小院,不过是因为还有着四面围墙,还有着破房一间。而无论是围墙还是房子,却都是门窗皆无。
寒冷的秋风就从破败的门窗窟窿里嗖嗖地里外灌吹着,吹得夏火火都冷得抱了抱双臂,“我还当盛京处处繁华呢,没想到盛京居然还有这种破地儿。”
房内传来了一声咳嗽声,“谁?”
小偷回头看一眼跟进院的夏火火和钟决,转身对着夏火火鞠一躬再弯身将东西放在了脚下,然后她一纵身,进房去了,“少爷,是我,我回来了。”
夏火火一挑眉:果然只是为了引她和钟决追过来。
钟决第一时间跑过去捡回了包裹,打开看看,一个不少。“主子,我们返回吧。”
“不,我们进去。”刚才那声“谁”声音太熟了,她没理由都到这里了却不探个究竟。
夏火火抬步进屋,没有门啊帘子什么的阻挡,她跨过门槛就看见了歪靠在床头的人。
那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一直咳嗽不停,却连个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只在身上铺盖着层层干草。
钟决率先叫了出来,“水念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庄城曾经意气风发的水念初。可是现在,不仅昔日的风流倜傥没有了,而且瞎着一只眼的情况更让他看起来像个叫花子。
水念初此时也注意到了进门的夏火火和钟决,他反射性地就要蹿起摆出防卫的架势。可惜,他连蹿都没能蹿起来。只屁股抬了一下,他就咳嗽地快要把心咳出来似的。
旁边的一品红赶紧抓过一只破碗递了过去,“少爷,快喝口茶压压咳。”
夏火火看得清楚,那哪里是茶,分明是就是水,还是看起来混沌到一定程度的水。
水念初无端觉得很丢人,他抬手就把那只破碗甩到了地上,“快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一品红“扑嗵”一声跪下了,“少爷,是我特意把他们引过来的。”
“引过来?你想做什么?”
“希望他们看在昔日的情份上能帮……”
“昔日的情份?”水念初又是一通猛咳,“我和他们有什么情份?有也是灭门之仇!是我的人就赶紧把他们给我赶出去,否则就别怪我连你也赶出去。”
“少爷!”
“赶!”
夏火火一耸肩,抱臂转身,“OK,不劳您二位大驾,我自己走。”说的好像她愿意留下来似的。
本来水念初这种后患被她遇上是一定要斩草除根的,可当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算了,想来不用她动手他也活不长了吧?也不知是谁把他弄成这样的。啧啧,真是报应。
夏火火和钟决抬步向外走。
一品红急了,“不能走。”
她起身就要追,被水念初喊住,“一品红,你敢忤逆我?”
一品红眼神坚定,“少爷,只要有能救你的一线希望,就是事后被你打死,我也认了。”
“一品红!”
水念初的怒吼声中,一品红纵身出了屋子,一口气冲到夏火火和钟决的面前,然后扑嗵一声跪倒,“求郡主发发慈悲救救我家主子。”
夏火火嘲讽地笑,“相信我,这天底下没有谁比我更希望看到你家主子死的了。”
还救?这女人傻了还是以为她傻了?在庄城,如果不是水念初先把幻香提供给了玉怀翰,这具身体的本尊又怎么会死在大婚之夜?
水念初,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逃出了庄城城外的那场大火,但既然他目前看起来好像也活不长了,她就不额外动手了。
“钟决,走了。”
“郡主!”一品红扑上去就抱住了夏火火的大腿,“过去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给您赔罪,给您磕头!只要您答应救我家少爷一命,您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
说着一品红就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下去,地面上都留下了一滩血迹。
夏火火冷笑,“你算哪根葱!”如果什么错都能磕头认错解决的话,那么死去的人何以心安?“滚!”看到她就想起了那些让人不痛快的庄城旧事,夏火火由衷觉得胸口开始堵得慌。
如果水念初好好的,出现也是来杀她的,那么她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杀回去,不死不休。可是,再见水念初他竟变成了这般模样,此时别说杀她了,只怕保他自己活命的可能性都不会太大;而她,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手报仇,此时却只能地郁闷地转身就走。
真真是要憋死她了。
一品红眼见夏火火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郡主,我知道十年前的旧事内幕。”
夏火火脚步一顿,“十年前?”
十年前,夏家举家皆灭;十年前,她被指婚玉怀翰。这里面,还有什么内幕?
这个时间太敏感,夏火火不得不好奇回头。
一品红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眼睛一亮,“对,十年前。只要郡主答应救我家少爷,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向郡主坦白。”
“说!”
“郡主先答应我。”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好。郡主,其实十年前您被指婚玉怀翰就是阴谋的一部分。当年……”
嗖,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对夏火火的背心。
一品红身向前扑,“郡主小心!”
钟决伸手就拉,“主子!”
哧,利箭入肉的声音响起。
被射中的却不是夏火火,而是一品红。
夏火火咬牙切齿,“你算计我!”她明明也可以避开的,却偏偏要为自己以身挡箭,不是算计是什么?
一品红真心地笑了,“只求郡主救……”
嗖嗖嗖,这次从墙头上射来的利箭更多。
钟决拉着夏火火就往屋内退,“主子,我们先撤。”
夏火火回头,眼睁睁看着一品红被射成了马蜂窝。
水念初的痛吼响起,“一品红——”
庄城城外大火一炬,他和一品红是唯二逃出生天的。可即使活了命,他也瞎了一只眼,而一品红则为他断了一条腿。
历尽千辛万苦来到盛京,本来立的是借力翻身再一举杀回庄城的伟大志向。谁知还不到一个月,一品红却先丢了性命。
“我跟你们拼了!”水念初拔剑就要蹿出去。
夏火火一把拉住他,“就凭你现在的身体?”
“那也不关你事!放手!”
“哦。”
夏火火本来就没有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既然人家非要找死,她有什么好看不过去的。
松了手,水念初却仍然没有冲出去。
几日来的饥饿加伤病早就让他精疲力竭了,再加了刚才这剧烈的情绪波动,不等他冲出去跟人拼命,他自己身子一歪,就撞向了门框。
门外射来的利箭更多,夏火火不得不伸手将他揪回来,“败家东西!有本事你冲啊。”
“你……咳咳。”水念初空有满腔的怒气,却只能以眼神表达。
钟决在门口挡箭不停,“主子,箭越来越多了,你先撤。”
“好,我们分头走,家里汇合。”夏火火再看一眼半伏在地上咳不停的水念初,最终没忍了,一伸手将他架上了脖子,然后快步走向了后门。
一品红虽然是为了算计她才为她挡的箭,但为她挡箭的事实是真,她再不甘愿也不得不领这份情。
救就救,大不了救好了以后再杀。
钟决眼看两人的身影消失,他也脚尖一点地,从另一个方向蹿出了屋子。
就在他们都走后,院内的背阴里闪出了一队人。
“周哥,他们果然分路离开了。”
“很好,各个击杀。”
“是。”
一队变两队,很快都没影了。
破败的小院里只剩下了院中的一品红。
良久,后门处探出了一个脑袋。
夏火火。
确定院内院外都没了人后,她得意地叉腰直起了身,“切,跟姐斗!”
原来,刚才的从后门撤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做法,她拉着水念初就近躲到了柴垛之后,听着外面都没动静了,她才又原路返了回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道理,她懂。
跟她回来的水念初暗暗佩服她的狡猾,但脸上却丝毫不显。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夏火火当下炸毛,“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第一句话?”
“不然我该说什么?我又没求你救我!”
“你……OK,我多事,我走!”
咻,夏火火念起瞬移,人没影了。
水念初下意识地目光跟了过去,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说不清楚心里的失落为哪般,他叹口气,以剑当拐杖拄着往前院挪去。
来到一品红的身边,她脸上的微笑映入眼帘。
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死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如何保下他,他却什么也没能为她做。
无法移动更远,他就地掘坑,这次以剑当锄。
坑挖好,他又脱下身上破烂的外袍将一品红仔细地包好。只着中衣的他在寒风中又是一阵猛咳,但他却笑出了温柔的弧度,“地府也许比这里更安全,你先走一步,等我为你报了仇就马上去陪你。”
此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还同时响起了一道水念初熟悉的声音。
“水大少爷,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一个多情种呢!这前有知己为你送命,后也有红颜帮你脱身,艳福不浅啊。说,夏火火去哪儿了!”
水念初不急不缓地将掘出的土都为一品红盖好,这才转身站到了一品红墓前,“周猛,你我很熟了,你带那布巾还有什么用!遮羞布吗?”
水念初的对面,数十黑衣人一字排开,居中打头的正是追杀他数天的周猛。
听到他的调侃,周猛也不生气,但也没把脸上的布巾取下,“哼,我可没空陪你耍嘴皮子!快说,刚才跟你在一起的夏火火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这事儿你不是应该去问皇叔大人吗?”
“哟呵,这是拿皇叔大人来压我了?我呸!有我家主子在,他也一样蹦乍不了多久了。”
“你家主子?你指戍边将军玉沛柏,还是靖王玉骞?”
“水念初!你敢直言我家主子名讳!”
“哈哈,笑话!你家主子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了,我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水念初我明白,你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没事儿,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昔日也曾并肩做战的情份上,我就为你保个情。只要你今天把夏火火的行踪交代出来,我就在主子面前保你不死。否则,哼哼,看到我后面这些人没有?一人一脚都能当场把你像蚂蚁一样踩扁。”
水念初回他的是一手带土的剑花,“少废话,要命就来拿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好,成全你!上!”
一群人一拥而上,果然就像周猛说的那样,没过几招就把水念初像蚂蚁一样踩在了脚底。
水念初连痛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不停的咳嗽声。
周猛在他的头前蹲了下来,“水念初,你也算是皇室血统了,去年更在大殿被皇上亲点为探花。你的前途可谓是光明无限,可你却偏偏落到了这种地步。你就没想过这其中的原因么?”
“咳咳,原因?原因不就是玉沛柏想过河拆桥弃车保帅?!”
“为主子一死原就是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本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乖乖受死,你的女人至少会活命。可是现在呢,反抗的下场就是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一品红……”水念初低喃一声,眼眶红了。
周猛表情一松,“这样,只要你现在把夏火火的行踪告之于我,我就保证让你的女人风光大葬。”
“真的?”
“真的。”
“那你靠近一些。夏火火,她就在……”
周猛俯身下去,耳朵凑近。
忽然,水念初直起脖子就咬住了周猛的耳朵。
周猛惨叫一声,一掌劈下。水念初被打得身体剧烈一震,也愣是没松口。周围黑衣人一看赶紧上前帮忙。
等他们好不容易从水念初的嘴里救出周猛,他的半边耳廓已经硬生生被水念初咬下了一大半。
周猛疼的呲牙咧嘴,“找死?我成全你!都特么的给我闪开,我亲手解决他!”
拣起水念初的剑,周猛剑尖朝下,对准水念初的胸口就猛刺了下去。
水念初眼睛眨都不眨,而且瞪到最大。心中想的是,就算死也要把这些杀了一品红的人的脸都记在心里,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剑尖眼看近到胸前了,他瞪大的瞳孔里忽然闪过了一抹红色的影子。
紧接着,兹,一抹血箭喷射而出,划过半空,阴红了水念初的视线。
周围惊叫“周哥”的声音乍然而起,他没空定睛探个究竟。因为阴红的视线内,周猛的身体正栽下来。
水念初憋住一口气,挺身抢剑,反手,擦,周猛的人头就被横砍了出去。
黑衣人惊叫“周哥”的声音更响了,但他们实在没看明白周猛到底是怎么被人先抹了脖子又砍了人头的,只当是临死的水念初爆发杀了个措手不及。
“为周哥报仇!”也不知谁喊了一声,黑衣人再次一起杀向水念初。
水念初本能地退后一步,刚才那一招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站着都是靠意志支撑。别说这些人都上,哪怕今天只来一个,他也挡不下。
难道他今天注定要……
咻,又是那道红影闪现。
那是……水念初眼睛一眨,一个黑衣人倒下了。再一眨,又倒一个。
黑衣人们终于明白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了,或者,另一个……鬼?毕竟以他们的身手,实在不应该连个影子都察觉不到。
“谁,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空气中传来一声“呵呵”。
“这个方向!”黑衣人齐齐对着“呵呵”的方向击出一掌。
掌风落在院墙处,院墙轰然倒塌。
同时,砰砰,又是两个黑衣人倒下了,同样的一剑封喉。
黑衣人这时不是惊,而是吓了,互看一眼,也顾不得杀什么水念初了,“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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