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凝,玉凝,快醒醒。”
刺骨的冰寒侵袭而来,秦玉凝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虚影。
一双干裂而温暖的手,正轻柔地擦掉她额头上的冷汗;端庄白皙的脸上挂着珠帘似的泪珠,滴滴炽热,烧灼在秦玉凝冰冷的脸上。
是谁?谁在哭?
只听一抹熟悉的泣声传入她的耳中:“都是娘无能,保护不了你,呜呜……”
秦玉凝猛然惊觉。
这自责悲戚的话,这爱怜疼惜的温暖,世上,仅有一人!
秦玉凝想要抬手拭去母亲李氏的泪,却又怕深处梦境转瞬即逝,小心翼翼,欣喜又害怕地唤了一声:“母亲……”
“玉凝,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了?!”
周身的寒意正在一点点融化,纤纤青白的指尖划过秦玉凝惨白的小脸,颤抖着将她实实抱在怀中。
是真的!这不是梦!
秦玉凝睁开朦胧的泪眼,幽暗中,一束浑浊的烛光映出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循着望去,粗糙的木板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丫鬟,凌乱的黑发散落在湿冷的地面上,一只僵直的手,死死地攥着一根银钗。钗子本是双蝶嬉戏的美态,可现在,断翅的银蝶沉寂在血影之中,犹如它的主人一般,哀怨,无声。
这熟悉的场景曾深深地烙在秦玉凝的脑海当中。
当年,她的庶姐——秦玉茗,诬陷她的丫鬟青桃水性杨花,勾引大房的三少爷。无论青桃如何解释,都没能逃过一顿毒打。秦玉凝跪在庶姐的面前苦苦哀求,母亲李氏挺身相护,却只换来一句句冷嘲热讽。所以,骄纵成性的秦玉茗,便瞒着她嫡母偷偷将三人关到了柴房。
这么说,她重生了?
秦玉凝借着烛光细观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前胸。
没有伤痕,没有断指,没有血。
上天怜悯,她回来了!
秦玉凝肆意地大笑起来,犹如冥界的怨灵重归世间般畅快。冬日的霜雪,又怎及她心中的寒意?阴冷怪异的笑声,将她一世的不甘与愤恨全都宣泄出来,驱走这小屋中最后一点温馨,只留下令人颤栗的阴霾,环踞在秦府的上空。
李氏以为自己的女儿这般是被吓傻了的缘故,硬是咽下悲伤的泪水,轻柔地拍着秦玉凝的背哄道:“玉凝不怕,娘在这儿。”
秦玉凝愧疚着用力地回抱着李氏。
她怨自己的冲动,将母亲扯进这一场莫须有的是非之中,还连累母亲跟她一起受罪。但是,她感激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保护柔弱的母亲,让她可以向自己的仇人复仇!
“娘,女儿不怕。”
秦玉凝很快平复下来,投给李氏一抹安慰的目光,起身走到青桃的身边,在她鼻下探了探,果真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回想前世秦玉茗最后说过的话,她不禁狐疑起来:青桃,真的会背叛自己吗?当年,自己为了保护她不被少爷玩弄,费了多大的力气,纵使母亲劝诫,她也始终如姐妹一般的真心对待青桃。之后她和亲出嫁,也只有青桃一人挺身而出,陪嫁唐国。能有这番作为,不就是为了报恩吗?
秦玉凝思忖着如今该如何对待青桃,李氏却是擦干了泪哀叹着走了过来,半是宽慰半是遗憾地说道:“你若肯劝劝青桃,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三少爷院里的丫鬟,哪个是清白干净的?一个个有怒不敢言的,还不就是因为没人为她们做主?既然芳姨娘(三少爷的生母)亲自来要人,那就是要开了脸给名分的,对于青桃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个好前程。她想不通你就应该将道理给她说个明白。由着她性子烈地闹,这下怕是连秦府都呆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一阵吱吱的踏雪声,伴着女人尖酸刻薄的叫喊传了过来。
秦玉凝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趁来人打开门锁的时候,胡乱地将青桃伤口上的血抹在自己的衣裙上面,脱簪落发,狠劲地将裙角撕扯出几条裂缝,干裂青紫的唇角咬出几道血痕,两串娇弱晶莹的泪儿,顺着玉脂般的小脸流了下来。
只听哗啦一声,铁锁应声落地。
凛冽的寒风吹散了秦玉凝侧披如瀑的黑发,凝脂娇美的脸嵌着一双幽怨凄美的凤眸,惨白的脸色将唇角若有若无的血色衬得更加刺目,似泣非泣,若哀无伤,点点腥红,步步微颤,让人不由怜从心生。
秦玉凝俯身长跪,哀婉高呼:“祖母,求您救救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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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了~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