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一件小事，哪值得咱们在这儿说了半天？三姐姐，不知母亲起身没有，我和哥哥，还念着请安，服侍母亲进早饭呢！”
秦玉凝笑着摇头，“还没呢，昨晚你也知道，姨娘闹出这样大的事情，说是被带走问询，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母亲生怕你们两个受了委屈，一晚上担忧得睡不着，这不，才歇下。”
秦玉蔓被她这么一说，脸色惨白，眉宇之间全是愁色，“我和哥哥是宁死也不信的，姨娘慈善，怎会平白惹上这种事情？”
“唉，”秦玉凝重重一叹，满怀失望地说道：“岂是你不信就能算了的事情？父亲在场，也是插不上话救不下姨娘的，总归这一场牢狱是免不了的。”
秦云林不觉气极，骤然发怒，指着秦玉凝开口就是一句质问：“还不是你们挑唆的？要抓母亲，怎么不去芳园？怎么不选白日？黑灯瞎火地在内院里乱窜，谁知道是因为什么？怕是我好好的母亲替别人顶了罪，连句伸冤的话都没处说！”
“五弟，慎言躬行。”
秦玉凝敛去目中的柔色，沉声又道：“你的母亲，好好地在屋子里休息，可没有遭难！”
秦玉蔓暗叹不好，直恼自己的哥哥一朝失言，给了秦玉凝发难的借口，方想出言挽回，谁料，秦云林又是一言：“屋子里的又算我哪门子的母亲？不过是占着名位的嫡母！”
就知道你是这个心思！还真经不得别人一提，即便再不屑，可总该做出些样子。
看来，这晨间的殷勤，也是别人强拽了来的。
秦玉凝已然动气，眉稍冷漠，唇角讥讽，挥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那你又算哪门子的儿子？一个德行有失的姨娘所生的庶子，连名位都沾不上边，还敢叫嚣？”
秦云林不敢相信地瞪着秦玉凝，右手捂住微肿的脸颊，面露凶相，却被秦玉凝眼底闪过的寒意生生逼退了怒意，直觉背脊阴凉，温暖的晨光都驱不走那直达心底的惧意，几乎是躲闪着退后了两步，撞到了小厮常平的身上。
“你眼睛都瞎了不成？连本少爷的道也敢挡着？”
只见常平司空见惯一般俯身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护住脑袋，连声求饶的话都没喊，实实接下主子泄愤的踹踢。
而秦玉蔓却是执起了帕子，捂着自己白皙的脸，有些夸张地呜咽起来，倒也没有替小厮说上两句同情的话，也没有规劝哥哥不要在嫡母的院子里放肆，几乎是弃了她那一番高雅慈善的作为，倏地露出一个正常九岁孩子该有的惊恐和无助，从怀中掏出一柄凤尾镶玉金钗，捧着失声低泣。
“姨娘，姨娘……”
闻言，秦玉凝此刻方觉自己的四妹真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不是因为她此刻快捷的反应，试图用两个思念亲母的孝心，来掩盖五弟的失态；而是她当真从父亲的吩咐中觉察到丽姨娘可能真得回不来了，心中大骇父亲的凉薄，内心极度不安，生怕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而走上姨娘的道路。
天真善良才是她该有的本色！
原本秦玉凝还想着她们为何这般镇定，原来，却是有人目明心清，聪敏了得！
秦玉蔓，你未免太笃定了些！
秦玉凝嘴角勾起淡笑看着这一怒一悲的兄妹二人，此时哭，是不是太早了些？
“四妹，你哭什么？没有姨娘，可你还有母亲和父亲！”
秦玉蔓摆在身前的手微微一颤，侧头偷瞄，只望见秦玉凝冷冽如霜的笑意，忽感一阵无形的威压，迫得她不敢抬头去望，瘦弱的身子蜷在冰凉的雪地里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即便是勤练舞技之时，丽姨娘打断了几根戒尺，血痕斑斑，她都没有此刻这样慌乱。
“四妹，你抖什么？是怕母亲和父亲护不了你吗？”寒潭般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诡异的笑。
“不，不……”
秦玉凝挽起秦玉蔓颤抖的身子，好似忽然想到一般，面带亲和，温柔似水的说道：“父亲是不是跟你说，他一定会把姨娘接回来？”
秦玉蔓颤栗不言。
“不愧是丽姨娘生的女儿，父亲的心思竟也猜对了半分。父亲的确不想姨娘回秦府，所以你这么着急地寻我母亲的庇佑？痴心妄想！父亲他谁都不爱，只爱自己！装成可怜孤苦的样子，以为就能博得同情？”
秦玉凝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径自捋了捋她额头边散落出的细发。
“妹妹，庶女身份卑微，可你心比天高，就算舞技能令父亲对你刮目相看，但是，成天自怜自艾，他不会喜欢的。不如姐姐为你指一条明路，看看二姐姐，泼辣狠毒，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一样的庶女，为什么她就有本事让大伯母庇护？”
顷刻之间，秦玉蔓恍然大悟，愁眉舒展，却是恨从心出。
“别恨我，妹妹。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是没有好出路的。要么，你就继续呆在雪园里做一个人人可欺的庶女，要么，你就走出雪园，做得比秦玉茗更坏！用你的忠心，换我和我母亲对你的庇护！如何？”
她是丽姨娘费尽心思培养的女儿，可越是这样，她越会对自己心狠！
父亲靠不得，姨娘靠不得，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秦玉蔓暗眸一亮，声音压得极低：“妹妹要如何做，才能博得姐姐的信任？”
“那就得看你有多狠了！”
目光轻转，落到了秦云林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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