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蔓眼角余光瞥到秦云林面如铁色气极的脸，正要发作，转瞬竟平静下来，柔声相问：“三姐姐，我们到屋子里去给母亲问安吧！”
秦玉凝轻轻一笑，漠然地看着她不出声。
虽然秦玉蔓是狠下心做了决定，可骨子里却还是想维护自己得来不易的好名声，这样的戒备，无疑是对秦玉凝也存了一分疑心，想要把强悍的一面隐在身后，心慈依旧！
“好啊！”
秦玉凝转身看向秦云林，“五弟，刚才的事，我就当做你悲伤过度，一时糊涂口不择言，咱们三个人这就进屋去给母亲问安，如何？”
注意到秦玉蔓眼中闪过的一丝狠戾，秦云林有些发憷，往日里自大嚣张的行径，此刻却消失无踪，脸色苍白，缓缓地又退了两步，身形佝偻地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猛然摆摆手，坚定地说道：“不了，不了，我，我今天，要上学堂，去晚了，师傅，师傅要罚……”
“呵呵……”
秦玉凝砰然一笑，声音清灵响彻雪园，“五弟，这才什么时辰？不是说还要服侍母亲吃饭吗？上学堂晚了，师傅会罚；不敬嫡母，你猜猜，谁会罚你？”
秦云林犹如当头一棒，原本苍白的脸蓦然抽动，胆怯的目光一一扫过院中众人，最后，落定在秦玉蔓的身上，疑惑、恐惧、怒意，全都聚到了他的眼中，偏生面色不善的秦玉蔓，上前拉扯了他一把，嘴角勾笑，软软地娇笑起来。
“五哥，我们且进去吧！”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怕得要死，心中早就笃定了事实，可偏要抓住那一棵已经救不了命的稻草，浮沉挣扎。就好似眼前的秦云林，嚣张秦府十载，如今，竟被自己的亲妹妹拿捏在手中不能自已，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早已离心的兄妹情谊之上，把希翼的目光，放在一群曾经陪他为虎作伥的下人身上。
“白霜，你去请大伯母来，就说母亲病了，她定会殷勤地赶过来。记住，无论谁要开我房间的门，你都得挡下。还有那些个不安分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秦玉凝悄悄地吩咐着，落后两步终是关上了房门。
不觉一笑，秦玉蔓果然不想脏自己的手，竟把常平也带了进来！
秦玉凝稳稳落座，拿起一杯温热的茶，低着螓首，缓缓地细闻清新的茶香，静默不动，心如磐石，脸色平缓，仿若娴静无事。
“三姐姐，你……”
秦玉凝闻言轻笑，笑靥如花，唇噙杀意，“谁狠，我就帮谁！”
一时间秦玉蔓慌了神色，脸色铁青，很显然，这是秦玉凝对她留有后手的惩罚！谁很就帮谁，岂不是方才的交易变得不作数？此刻，难道真要亲手教训五哥吗？
秦云林似是觉出了秦玉凝话中的意思，踉跄着奔向了自己的亲妹，当真是信手拈来，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眨眼之间秦玉蔓的脸颊印上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手掌印。
秦玉蔓失声一喊倒身在地，抬首时秦云林已然拽住了她的发髻，嘴角含着阴毒的奸笑，眸子中显出兴奋却又解气的神色，啪的一声，扬手又是一个巴掌，猛然撕扯秦玉蔓的秀发，蹙眉一挑，凶光乍现，肆意地扇打着自己的妹妹，好不痛快！
眼见秦玉蔓毫无还击之力，秦玉凝心下失望，不经意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屋子里的人，都作数！”
常平低垂的头猛然间抬了起来，那只唯一能看清东西的眼睛，戾气四射。他随手朝地上打碎了一件瓷器，俯身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片，随即扑到秦云林的身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愤恨？！目光冰冷，如利刃穿身；招招凶狠，似奔腾的洪水一瞬将缺口冲裂，看着都是钻心的痛，更何况是拿锋利的碎面肆意地划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犹如一个不要命的赌徒，奋力一搏，是死是活，由上天而定！
“四妹，我这可是在帮你，别糟蹋了姐姐的一片好意。”
秦玉蔓蜷缩在不远处凌乱不堪的角落里，黑发披肩，薄唇抹血，衣裙脏乱，目色绝望而强自镇定，娇容依旧却苍白如纸。
她听到秦玉凝意味深长的话，木讷地仰起头，神色凄然地望着她，不由错愕！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目光专注地欣赏两个人浴血而战的厮杀，面容姣好，全无惧意，晶亮的瞳孔中隐隐跃起几束逼人的银光。秦云林哀嚎得越惨，秦玉凝唇角勾起的笑意越浓，让人不寒而栗。那凉意，仿若身处寒潭深处，从外到内毫不停歇地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连心都在抽搐。
“魔鬼……”
秦玉凝嫣然一笑，早知如此，她就早点出声救下秦玉蔓了，她可不想和一个疯子共处一室。
“四妹，只是几个耳光而已，你就受不住了？今日幡然悔悟，也不算晚。不是每个听话的棋子都不知道反抗，秦云林如此，常平也如此。我早就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可你偏偏不信我，还要心慈手软，等着别人先出手，死的，可就是你了！”
秦玉凝说得云淡风轻。
“三姐姐，我错了，错得离谱，你帮帮我，帮帮我！”
秦玉蔓不顾身上剧烈的疼痛，爬到秦玉凝的身边，一边哀求，一边死死地拽住秦玉凝的裙角。
“我自然是会帮你的，要不，院中那番话，可就不是对你说的了。”
低身扶起秦玉蔓颤抖纤弱的身子，冷笑着将自己的发髻散落下来，胡乱地弄了几下，将地上还未干的血随意地抹在自己的身上和秦玉蔓的衣裙上。
转眼间，两人已歪倒在门边，怀中搂着奄奄一息状似昏迷的秦玉蔓，手指轻轻一推，一只染血的玉手先从门缝甩了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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