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雪园都十分安静。
“小姐，您瞧，大夫人又遣李嬷嬷给咱们送东西来了。她明知道夫人和小姐都不喜李嬷嬷，为什么不换个人来？真是看着难受！”白霜放下手中的绣品，满脸的疑惑。
秦玉凝正躺在软榻上看书，舒服极了，也懒得抬眼去望李嬷嬷那副卑躬屈膝的讨好样子，吩咐芙蓉去将东西收下，再把人好好地送走，直到屋子里恢复平静，呷了一口暖暖的果茶，缓缓解释道。
“换了别人来，大伯母怎能解气？李嬷嬷可是她眼中最看重的几个老人之一了，丁点的事情都没办成，就被咱们撵出了雪园，她岂会罢休？五弟大闹雪园，可是她去回禀祖母的，私底下，定是说我和母亲不识好歹。未免祖母不信，便日日派这个一时糊涂的李嬷嬷送些东西，一则表明自己的好意和无辜，二则嘛，却是警示了我们，这秦府还是她说得算！”
白霜听得明白，疑色渐渐淡去，可凝眉一蹙，又是一问：“老太太也不是糊涂的，大夫人的所作所为，她老人家岂会不知？”
“是啊，所以祖母也遣了香影姑娘日日问候。我和母亲不过就是想平安度日罢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放心？”
听到此话，白霜秀色的小脸瞬时惨白，双手拧在一起，有些惊恐地低垂着头，偷瞄秦玉凝的脸色，细想自己是不是被人监视着而不知，可又觉得秦玉凝不会这样不信任自己，方抬起头，小声地表白了一句：“小姐，奴婢……奴婢日日跟在小姐身边，没有私下里……与香影说话。”
秦玉凝含笑转身，却是不曾看向白霜一眼，水一般清澈的眸子依旧看着书页，淡淡道：“好好地辩白什么？这几日，连母亲身边的人都得听你的话办事，给你这么大的脸面，还不就是信任你的缘故？”
“奴婢……奴婢知道……”
秦玉凝轻轻一叹，合上书，懒懒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见白霜还是担惊受怕的样子，就知是那一日自己的手段吓到了她，抬手将发间的金步摇拿在手里把玩，缓缓说道：“白霜，我知道你为什么害怕。可我要是不先出手，关在废院中疯癫的就不是五弟了，可能是我的亲弟，或者我母亲，又或者我。”
白霜听她这么一说，顿然放松了些。
毕竟，这些年三夫人和三小姐受了好多苦，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反击的下场有多凄惨，她已然预料到了。
“那日的事，只是个开始罢了，若你受不住这血腥，我会想法子把你送回祖母身边；可你若是要跟着我，就得适应这一切，你明白吗？”
白霜心头一颤，随即释然，从容地跪在地上，“奴婢明白。”
秦玉凝仍是一脸的平静，俯身将她扶起，笑道：“今天天气正好，正适宜出门走走。去将祖母赏的衣服找出来，咱们，出去走走。”
白霜伺候着秦玉凝换了衣服，两人出了雪园，却是直奔泰和园而去。
进了院门，远远地就瞧见香影领着一众仆妇候在外面。走到近前，竟是发现有两个眼生的小厮混在其中。
“见过三小姐。”
秦玉凝听着屋内隐约传出的男声，轻轻开口问道：“是谁在祖母的屋子里？谈得这样投机，竟把香影姑娘都遣了出来。”
“回三小姐的话，是荣国公府的孙少爷来了。”
荣国公府？
秦玉凝神色复杂地望着房门看了好半天，忽然失声一笑，状似无意地问道：“荣国公府哪一位孙少爷？”
“荣国公府只有一位孙少爷，荣国公的嫡孙——闵玄风。”
秦玉凝明亮的眸子忽闪银芒，瞳孔中迸出几束逼人的恨意，周身凛冽如冰，只觉胸中有一股怒意盘旋而上，想要发泄却不能，愣是强硬地压制下去，直至脸色如常心如止水，翩然一个转身，直视房门，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立于庭院檐下，淡淡笑道：“原来，是闵少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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