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那些个姨娘们现在把兴趣都转移到了要看碧言卿书法上,桌上的菜几乎没人动了。很快,喜鹊便招呼了两个家丁把书桌抬到了前厅的空地。
三尺见方的宣纸白如絮雪,轻如鹅羽,用黄花梨镇纸压住一角,笔帘上软硬毫笔兼有,紫毫,羊毫,狼毫均是毛色细腻上乘,一见便知是上上品。笔帘边上摆着罗纹砚,蓝黑细线似罗纹,细的如盘发,粗的似卷带,起波灵动,端得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任琼娘皱皱眉,眼中有些疑惑,盯着书桌,复又抬眼看了看冯丽绣,发现她正摸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喘气,像是才缓过劲儿似的。
玥鸾眸色越来越深,这么上乘的笔墨纸砚,就算是任琼娘再疼爱卓亦宣,她也是拿不出来的。她虽是个大夫人,可是每月的月钱总是被冯丽绣想着法儿地克扣,而且琼娘对自己屋里的丫鬟很好,总是时不时打发她们点赏钱,让她们去买脂粉珠花打扮打扮。这样一来,能够自己支配的月钱更是寥寥无几,她不像其他姨娘身后还有个娘家当靠山,她唯一的哥哥如今也死了,没有留下什么家产,只留下这么一双儿女。
她望向任琼娘,发现她也是满脸的错愕和不可置信,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一切只可能是眼前这个装病的女人干的!
“姐姐为了外甥真是大手笔,这笔墨纸砚哪一样不价值千金?”冯丽绣勾唇一笑,此时乔婶已经站回了她身侧,递给了她一个小药瓶,她边说着边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吞了进去。
“哟,刚才我还没发现,这仔细瞧瞧原来是罗纹的龙尾砚,听说前阵子黑市里炒到了一千两银子呢。”莫姨娘身子往前凑了凑,张大嘴巴故作吃惊地望着大夫人,却难掩满脸的揶揄之色。
这下好了,冯丽绣存心给她难看,任琼娘若说这些不是她置办的,府里的姨娘们连同下人都会嫌弃她寒酸,可是若默认了,很明显就掉进了冯丽绣给她画的圈子里。
任琼娘无助地望着碧言卿和凤玥鸾,眼眶有些发红,看着母亲佯装坚强地坐在上座,凤玥鸾心里难过地快要渗出血来,她知道母亲回屋后肯定又要哭泣不止。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种画面了。
她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朝碧言卿笑道:“哥哥,这么好的工具你一定可以写出好字来的。”
碧言卿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流露出一丝轻蔑,玥鸾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他会出现这种表情,这桌上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价值一千两?他书房里光是搁笔的笔山的价钱便不只这个数。
他的那抹讥笑只是恰到好处地让玥鸾瞧见了,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让我用过这种破东西写字,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凤玥鸾装作不解地眨眨眼,无视他的警告,还乖巧地帮他研起墨来。
碧言卿定定地站在桌前,修长的指尖一一划过笔帘上的各色毛笔,毛笔受到触碰如水面投下颗石子,泛起涟漪般晃动。终于在一支兔肩紫毫前停了动作,随即食指 一勾,那支紫毫便轻巧地被他揽在指尖。
日头渐升,他的青袍布衣浸泡在汩汩倾泄进来的日光里,像是晕淡了颜色,妥贴地附在他略微弓起的削瘦背脊上,整个身影都显得柔和温暖。
额前一缕墨发刚好垂至脖颈,在裸露出来的那抹肌肤上有意无意地滑动着,充满诱惑。身后的长发半搭于肩上,随着挥毫时的动作,锦缎般顺滑地滑下,宛如游蛇。
凤玥鸾就这么看着,不禁想到第一次他们见面,虽然是在…在床上,不过也的的确确是赚了,她突然有些窃喜,他这么好的身材,只有她一个女人看过。不对…若是他洗澡,那些丫鬟岂不也能看到?心里不由有些懊恼,研墨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了,双眼无神地低垂着,没有注意到碧言卿发觉身边人不对劲,稍稍抬起的探究眼神。
“你若不介意毁了这幅字,我不介意你继续。”碧言卿向前伏着身子,遮住了风府众人的视线,皆以为他是在蘸墨,碧言卿利用这个空挡凑到她 耳边无比魅惑地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