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冰蕙一直乖巧地躲在旁边瞧着,本来想去帮着兰氏一把,但想起最近姨娘连连吃瘪不禁局促不前,万一姨娘斗不过岑尹萱,自己不是也要被拉下水?现在看兰氏扭转了局面,她立刻蹦跶起来,得意地瞧去,想看岑尹萱痛苦流涕、磕头求饶的样子,却偏偏瞧见对方淡定从容地站着,仿佛将兰氏和芍药举报出来的东西当放了个屁。
岑冰蕙不禁怒火中烧。岑尹萱这时不是应该跪地求饶丢人现眼吗?这样她才能装作大度善良的样子替她假意求情,实际上却抹得更黑。可是怎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义愤填膺地走到尹萱跟前,一张俏脸嚣张地盯着岑尹萱,眼底尽是挑衅:“我呸,也不瞧瞧你是什么东西,姨娘对你那么好,我在兰馨苑那么照顾你,你坏死了心的贱蹄子竟然忘恩负义,在老太太跟前故说八道,诬陷我和姨娘,现在又来算计我的丫头,不要脸的贱人,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说完扬起手就要给岑尹萱一个巴掌,她就不相信岑尹萱还不求饶。
尹萱冷冷瞧着这个庶妹,这番话真他妈无耻,就好像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庶妹叫她不齿一样。
如果说她对兰氏在厌恶之外还有那么点感慨,能在孙氏的强权铁腕下存活多少事有点能耐的,也是有自己无奈的,那么对于这个庶妹,她只有说不尽的轻鄙。她记得就是这个妹妹当时看着两个恶奴整死岑尹萱的,并且当场道出了兰氏和孙夫人的真面目。可是反观兰氏这几天的行事,虽然还在暗地里设计,但很显然还将岑尹萱当傻子对待,压根不知道自己已恨她入骨,可见这岑冰蕙并没有将当初干的好事告诉兰氏。岑冰蕙性子怯懦怕被兰氏训斥,可是不惜看着自己的亲娘一次次吃亏却三缄其口,岑冰蕙还真是奇葩,自私得可以。
她抬手当着岑冰蕙举起的手,抓住手腕正要狠狠一折,眼睛的余光却在这时瞄见门口的方向进来俩人,当即心念电转,顺手收回,然后狠狠抽了岑冰蕙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她一点也没客气,狠狠地抽了上去,岑冰蕙捂着脸直接跌倒在地上。岑尹萱瞥见进来那俩影子愕然站定在那里,也瞥见不少人包括兰姨娘都倒抽一口冷气。
她当做没看见,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
慢慢走到岑冰蕙跟前,弯下身看着貌似被打傻了的庶妹,缓缓道:“别说这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就算证据确凿,上有祖母,下有爹爹,也轮不到一个庶女来教训我。我是尚书府的嫡女,岑家的大小姐,别说是你,就是你的亲娘兰心茹也不能动我一根手指。今天我以长姐的身份给你教训,下次再这么毛毛躁躁不知礼法,我照样抽你!”
今天过后,这尚书府的下人都得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刚才尹萱那一巴掌突然而响亮,尚书府的人更是从未见过大小姐这个样子,一时间都愕然,屋子一时间极其静谧。尹萱的这番话被她用惯常的闲淡口吻说出来,仿佛理所当然,不少人都暗暗自忖:是啊,岑尹萱才是嫡出大小姐啊。连钱老太自己都深深看着这个孙女,不易被人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
尹萱说完话,直接站起来走到钱老太跟前跪下:“还请祖母做主。”她也不多说,只简简单单这么一句,说完俯身磕个头,起身时身形笔直。
钱老太面色复杂,刚才看这个丫头对岑冰蕙那一番动作言语,她自己都感慨,这才是尚书府嫡女的风范,可是为什么偏偏和那个郭大宝有瓜葛。现在看尹萱这么笃定,笔直的身体透出几分倔强,不禁也犯了疑惑。她倒是愿意相信岑尹萱,可是得让所有人都相信,尚书府的名誉才不受损。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道:“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清白,我自然替你做主,但若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也必然严惩不贷。”
她的话刚落,就听见哇的一声,岑冰蕙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屋子里漾开了。原来她刚才被尹萱抽那么一下半天都惊愕地没反应过来,刚回过神就听到钱氏这番向着尹萱的话,脸上的疼痛加上自以为是的委屈,她立刻喧嚣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声音,闻者色惊。尹萱立刻头大,下意识地用两手塞住了一个耳朵。至少在前世,她每次遇到太震撼的声响都是这样对付的。
可是满屋子也只有她敢这么做,其他人都是苦着一张脸挨着四小姐高分贝并且极具穿透力的……嚎叫,那声音简直是……惨绝人寰,很容易让人想到屠宰场上了案板待宰的……肥猪。这刺激可比大小姐未被定论的桃花案直接多了,大家两股战战只恨自己刚才干嘛不找个理由出去。
还有这四小姐怎么一回事,平日里都是端庄的闺秀,即使闹起来也是娇俏可人,竟然可以发出这样鬼一般的嚎叫。她真的是四小姐吗?
岑尹萱暗笑,我让你装,装端庄,装善良,装得比谁都占理,装的自己像一朵花儿,我看你今天还怎么装下去。
兰氏扑上去劝说自己的女儿,她恨不得喝岑尹萱的血,可是偏偏在众人跟前她真的一个手指也不敢动岑尹萱,就好像她知道自己女儿受了委屈,面子上也要摆出闺秀的矜持,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让老太太失望。
可是岑冰蕙认定了自己的委屈要天下尽知就得嚎出来,兰氏的劝说不但没有让她安静,反而变本加厉,顿时屋子里就只回荡着四小姐别具一格的女哭音。
兰氏心急如焚,都能感觉到钱老太的脸色愈来愈黑,偏偏这女儿不懂事。突然看见岑禹站在不远处,不禁心里一亮,也不劝着岑冰蕙,上去跪在岑禹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状:“老爷,你一定要替四小姐做主啊,都怪贱妾自己没本事,做了老爷的姨娘,连累的四小姐也要被这个嫡姐欺负。”老爷向来都是宠自己的,也疼爱冰蕙,岑尹萱,你是嫡女又如何,我就不相信老爷也向着你。
尹萱看看天,这兰姨娘估计眼瞎了,连进来一个外人都没有发觉,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当着外人的面上演估计会适得其反。
果然,岑禹并没有如兰氏所料温声安慰,只是沉声道:“你先管好女儿再说。”
他现在不是一般震惊,平日里最疼爱的冰蕙竟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跌在地上哭闹;而向来忍气吞声的大女儿竟然发飙当着众人的面收拾妹妹。他头疼地看了一眼好了半天还不累的四女儿,审视的目光放在站得纤细笔直的岑尹萱身上。
兰氏不可置信地望着岑禹,为什么,为什么老爷不替自己做主?
倒是和岑禹一块儿进来的那个人话里带着笑意:“怪不得自早上我就看见尚书大人的忧心如焚,原来火在这里烧啊。”
尹萱早知道有外人来,刚才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改了主意抽了岑冰蕙,现在听到说话,那声音让她不由自主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这一眼顿时犹如瞧见了银山玉雪,眼前瞬间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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