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明远心中一动,眸光隐晦的打量着江廷玉,当初侯府私下传言毓云和江廷玉暗生情愫,他曾暗示过毓云的想法,毓云虽没明说,但那一脸娇羞怎能瞒了他,这便让他大动肝火。
然而刚才毓云当着众人的面否认,他虽有疑惑,但毓云顺了他的心意,他自然舒满意的松坡而下。
但此刻,他心里又挠起了一层怒意,难道江廷玉明知毓云对他无意,所以江廷玉私约毓云去了梅园,江廷玉急表真心却被毓云拒绝,这便让江廷玉破釜沉舟,想利用声誉这种事和毓云水到渠成?
然之前他去探毓云对江廷玉心意时,毓云的娇羞并不是因为喜欢江廷玉而娇羞,只是一个父亲去询问女儿这种事情才让毓云如此娇羞,试想哪个未出阁的女子被谈及到这种事有不娇羞的?
况且毓云落水,江廷玉相救,当时地处偏僻,很多人都在吊丧,怎会如此快的时间赶去看个正着?
毓明远越想越有理,心里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窜,眸光晦暗的盯着江廷玉,更是比之前恨之入骨几分,
“江县尉,你既然如此爱慕小女不惜等她三年,可知私相授受的对未出阁女子的声誉有多损伤,枉你饱读诗书,你可知礼仪嫌耻?”毓明远青筋暴跳,“虽说你救了小女一命,但毕竟毓云年纪尚小,你已身为朝廷命官,哪能不知轻重,怎能私约梅园,你若真心为毓云好,便也不能答应毓云相见,且不说谁约了谁。”
一干姨娘和小姐被突然暴怒的毓明远吓了一大跳,毓明远向来温和之礼,文质彬彬,谁都没见毓明远发如此大的火,脸色涨红,各个心惊不已,他们更是不明白刚才毓明远心里早已百转千回。
“侯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鲁莽有损大小姐清誉。”江廷玉脸色惨白,额上渗出了点点细汗,背脊有点发凉,“可请侯爷相信我对大小姐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毓云看了眼崔姨娘,微乎其微的勾了勾唇角,心里激过一层冷流,崔姨娘这么想成全她和江廷玉,必定会和毓明远吹枕头风。
毓云可不知道刚才毓明远心里一瞬间的九曲十八绕,只看着毓明远的脸色,眸光闪了闪,既如此,那她在点把火,彻底灭了他们希望。
“江公子,娘亲临终,毓云未能伺疾榻前,娘亲送灵未出,毓云已不孝于人前,毓云莽撞失仪,已失德容,且不说你我情意如何,如今娘亲尸骨未寒,毓云却在娘亲榻前儿女情长,若毓云此刻应允与你,外人将如何看待侯府,毓云还有弟弟妹妹,若弟弟妹妹以后受毓云影响该如何自处,毓云更为不仁,若再被世人诟病爹爹教女无方,爹爹情何以堪,毓云怎能陷整个侯府于不义。”毓云吸了吸鼻子,被泪水浸润的眸子清净透亮,“江公子情重,毓云感念,但毓云不值江公子如此厚待,毓云更不敢让江公子误等三年,江公子一表人才,今后定可觅得良人。”
一句话的意思便是,你既然爱我,难道想陷我于不孝不仁不义中么?
毓云话落,惊得众位姨娘醍醐灌顶,不是惊于毓云小小年纪说出这番话,而是毓云的不孝不仁不义。
毓云对夫人孝顺与否他们是不在乎的,各位姐妹之间的争斗是常理之中的,毓云的仁德他们也是无所谓的,但若因毓云影响了姐妹的前程,他们必然是不允的,若有阻碍自己女儿发展的,他们必定要除去的。
毓明远的眉头抖了抖,心里打了个激灵,眼光复杂的看着毓云,他都没想到这么深的层面,毓云就这么的抖了出来,毓明远心里跳了跳,想着其中深意,更是怒不可遏。
当今圣上最重孝道,如今毓云已有不孝人前的形象,若被那些有些风吹草动的史官再参他一本,教女无方,丧期中与人私定终身,他的官位也别保了,而他贵为侯爷,也更不可能允许毓云偷偷摸摸的与江廷玉来往。
况且毓云最后的话说的如此坚决,毓明远定了定心神道:“难为云儿有心了。”看向江廷玉的眸光如利剑般刺入江廷玉的心间:“江县尉居心何在,毓云是我侯府嫡女,你陷云儿不孝不仁不义之中,岂不是陷害侯府?”
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惊得江玉廷摇摇欲坠,江廷玉呆呆的看着毓云,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他只是想求得毓云芳心,他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面对毓明远的质问,他有嘴也说不清,他爱慕毓云变成了陷侯府于不仁不义。
毓云稚嫩的小脸满是泪痕,眼眶红润,眸光无辜,不停的吸着鼻子,显然还没从丧失娘亲的悲痛中缓过神来。
“既然只是江县尉一厢情愿也便罢了,况且侯府还在守丧,的确是于理不合的,虽说江县尉情重,但也不能因为这片情意罔顾孝义,是吧?”苏姨娘讪讪的笑了笑,有点别扭的看着崔姨娘一眼道:“况且孝道大于天,还望江县尉明白。”
苏姨娘对她的女儿可是宝贝的紧,怎么说也不能连累了毓婷。
如果真有个声名狼藉的姐姐,以后让她的这个妹妹如何找个好婆家,苏姨娘心里打着小九九,盘算了一番,终究立场坚定的对着毓明远道:“老爷,既然大小姐着实无心江县尉,那这事也就揭过去了,这样折腾着,着实对大小姐影响不好。”
毓明远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眼苏姨娘淡定道:“恩,既是一场误会,那外面的闲言碎语本侯自能处理。”
毓明远斜眼看了眼呆滞的江廷玉,冷冷道:“江县尉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本侯恕不远送了。”
江廷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接触到崔姨娘的投来的眼光,只能讪讪的闭嘴了。
崔姨娘的面皮有点发紧,扯了个僵硬的笑容道:“大小姐考虑的周全,倒是妾身们疏忽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孝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崔姨娘捏了捏了毓敏的手,笑容涟涟对着毓婷,毓锦,毓轩道:“你们几个以后可得和大姐姐学习,你看大姐姐什么时候都为你们着想呢。”
崔姨娘咬着牙,扯着笑,强硬的咽下喉中溢出的一口老血,本来大小姐爱慕江廷玉,若大小姐坚持要与江廷玉一起,这事便板上钉钉了,如今大小姐一口否认,还冠上了如此一个罪名,气的崔姨娘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