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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府的事没人知道,楚瓷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静下心来。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想来赵婉也是不知情这个事,她莫名其妙被楚嵘关了起来,后来上门向楚瓷赔罪,楚瓷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眼神深沉。

赵婉心里觉得害怕,总觉得楚瓷的眼神叫她不安心。

又过两天,下大雨,天气潮湿阴冷。

傍晚,楚瓷蜷缩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楚雅冒雨回府,在铭乐堂的抱厦里站定,接过周群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问:“王妃呢?”

顺娘答话:“歇下了。”

“这么早?可用过晚膳?”

“用过了,吃得并不多。”顺娘想了想,“王妃这些天脸色不好,上回寿王妃过来,也没见王妃多开心……奴婢觉得王妃心情不好。”

“发生什么事了?”楚雅眉头一皱。

顺娘摇头,有些不解,“也没什么,只前些日子寿王妃请了咱们王妃赏菊,回来后就脸色不大好,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

楚雅再次皱眉,让他们下去了。

雨水顺着屋檐不住滑落,稀稀落落响个不停。

屋内熏暖,楚瓷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被子掉了大半,垂在地上。

楚雅上前小心地拉起被角,给她盖了回去,她又翻了个身,将他来不及抽回的手压住了,他一怔,不由失笑,眼底柔软。

“楚瓷。”他轻唤一声。

她在这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他,她愣了,以为在做梦。

“王爷?”她怔怔的,发呆。

“怎么了?”他将被压住的手抽了回来,摸了摸她的头。

她忽的鼻子一酸,眼泪掉落,重重砸在被子上。

“楚瓷?”他一惊,有些意外,“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她扑上去抱住他,伏在他肩头哭了起来,哭到一半,她才发觉他身上还是潮湿的,于是松开他,反应过来,也自知失态,道:“王爷,你回来了?身上湿了……被雨淋了?快去换衣服。”

她情绪转变太快,令他啼笑皆非,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听说你最近情绪不好,还不是为着你。”

“我没事。”楚瓷知道定是顺娘说的,生怕他知道了那日在寿王府的事,于是露出一个笑容,“就是做了个噩梦,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难得回来,外头下了大雨,我竟睡熟了,也不晓得伺候王爷。王爷快些去换了衣衫。”

她只顾掩饰情绪,完全不知自己此刻的笑容在楚雅看来是那般苍白,好似在风中快速凋落的木槿花,令人怜惜。

他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脸,指腹温柔的划过她眼睛,落在她凌乱的鬓发上,替她轻轻拢了拢,“有什么事和我说,有我在,楚瓷,有我在啊,没人可以欺负你。你这样不开心,只会叫我胡乱猜测。”

“王爷,楚瓷没事,你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那你为何还要哭?”

“我没有,我……”

就是控制不住,听到他说“有我在”的时候,她心里一软,随即想要哭泣,并非委屈,只是觉得感动。

突然的感动,让她无法适从,于是眼泪掉了出来,酸酸的,涩涩的,却盖过了那日在寿王府所有的恐慌。

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楚嵘的狰狞也尽数消失在他的话语里,只要有他关怀,有他爱她,她都可以忍受一切责难。

他为她好,她也要让他安心。

“谢谢。”她拥住他,眼泪落得急切,心里也一下子被治愈了。

他回抱住她,心里满满的疼惜。

他的楚瓷,他的傻瓜,定是在寿王府受了什么委屈,才会这么失落和悲戚,可她为了不叫他担心强颜欢笑,还来顾忌他淋雨受寒,这要换成别的女人都巴不得到他跟前诉说委屈好争一口气。

“真的没事?”

“没事。”

楚雅沉默了一下,吻了吻她的额头,叫她先睡着,他去了净房洗漱,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才上床,和她睡在一起。

屋子里熄灭了灯,纱幔散下。

“王爷怎么回来了?”楚瓷轻轻问。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他伸手环住她半个身子,也轻轻道:“查到了一些线索,今天回来过一夜,明日启程赶往浮州。”

“贼人在浮州?”

“嗯,顺天府秘密派出了人手先去了浮州,找到叛贼的行踪,逼问解药,一网打尽。”

楚瓷伸手,摸了摸他散在胸前的发丝,轻轻扯了扯,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遇到了陶允良,怎么办?”

“陶允良……”楚雅诧异她会做出这个假设,想了想,决绝道:“陶允良还活着,我与二哥都逃不了干系,我定当会在事情泄露之前杀了他。楚瓷,此人不能留。”

陶氏本就是个祸害,若是陶允良还好生活在世上,于大晋,都是个危机。

陶氏密谋,在陶允良带领下,保不准会引发战争,届时各国混战,天下大乱矣。

楚瓷当初放走他,是没考虑到那么多的,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和景王府的名声,想要省下一些麻烦罢了,谁知道……

她眉头一皱,但愿陶允良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他们口中正在讨论的这个叛贼头目,此刻正在幽州城外,披着夜色行走在南阳王的军营里。

天降大雨,他一身凌乱,穿着南阳王军队的军甲,一步步沉稳而霸气地走向南阳王所歇下的营帐里。

“郡王!”他低哑出声。

“进来。”

掀帘进去,帐子里溢出一片暖黄色的灯光,跳跃在陶允良那张坚毅冷峻的面容上,左眉上那道指甲大小的疤痕极其明显,像是一块美玉上硬生生撕裂了一道丑陋的裂痕,美中不足,却又平添了一股桀骜的野性。

南阳王从手上的地图中抬头,看到那张陌生的面容,怔了一下,“你是谁?”

陶允良没说话,身上淌着雨水,靴子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印出一个脏乱的脚印。

“你是谁?”南阳王再问了一遍,他久经沙场,有直觉,眼前这个人非同一般。“擅闯军营,死罪一条!”

“我就是来问郡王一些事情。”陶允良不急不躁,就那样笔直站在他面前。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南阳王已经断定他不是军中士兵了,“你是谁?”

“不知郡王还记不记得六年前发生的事情。”陶允良依旧说着自己的话,眼神沉寂,“六年前幽州叛军起义,你是否从逃亡的难民中带走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

话落,他不意外地看到南阳王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

“你是谁?”他压低了声音第四遍问道。

“陶允良。”他面不改色。

南阳王大惊,从座上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被斩首了?”

“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哪能这么快就下地府了,这个大好江山我还没得到,我的子民还没能生活在太阳底下,我怎么会去见阎王。”陶允良冷笑,“郡王,我再问一遍,那个小女孩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南阳王很是诧异,当年的那件事,鲜为人知,事到如今应该没人再知道了,这个陶允良又是从何得知?

“你是那个女孩的什么人?”他心里一惊,对于当年之事,他颇感愧疚。

陶允良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燃起了一束希望,声音不自主打起了颤,“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是不是如今的景王妃?”

“什么?”南阳王皱起眉头,“景王妃是我的女儿,不是那个女孩。”

“胡说,景王妃和当年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陶允良不相信,声音冰冷,“为什么要把她代替你的女儿嫁入亲王府?你知不知道那样的府邸就是一道火坑!”

“谁同你讲景王妃便是那个女孩?逆贼,莫要污蔑我女儿!”南阳王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心里头恼怒,但转念一想,狐疑道:“照你的意思,你见过景王妃?”想着,他又担心起来,喝问:“你对景王妃做了什么?景王妃清清白白,你一个反贼,不要拉她下水!你若害她有个三长两短,仔细本王不放过你!”

“不要再演戏了,这里没别人,郡王,我敬你为人正直,不与你计较,但你老实与我说,告诉我,景王妃就是那个被你从幽州带走的小女孩!”

“满口胡言!景王妃乃我南阳王府的县主,本王亲生的嫡女,何来假冒一说?你这个编排着实严重了!”

南阳王见陶允良固执的厉害,心里头不悦,眼神也冷了几分。

两人对峙着,各持己见,气氛也骤降,大有拔刀动手之意。

陶允良忍了又忍,又思及南阳王救走了锦萱,他按在佩剑上的手又松开来,“你救过锦萱一命,爱戴百姓,保家卫国,我今日不与你动手,但我可以告诉你,晋国撑不了多久了,虽说边疆有你这等忠臣保卫,但皇城中心日渐败落,京中勋贵贪污腐败,个个都为佞臣,亲王皇子也是坐吃山空不务正事之人,成不了器侯,唯一的英勇太子又因为救了皇帝一命而身中剧毒,想来是活不了多久了,届时我们里应外合攻打晋国,你以为你能抵挡得了?即便你能守得住这幽州城,但你保得住京城吗?远水救不了近火,依我看,京城的十二营也全是窝囊废,根本抵挡不了我的铁骑。郡王,你好歹做过锦萱的父亲,不如投降于我陶氏,我保你后半辈子锦衣玉食颐享天年。”

“放肆!”南阳王大怒,气得一把拔出腰间宝剑,直指陶允良前胸,“区区野蛮叛贼,也敢乱说大晋国势,还敢煽动本王做那人人喊打的叛臣贼子,陶允良,你胆大包天!”

陶允良不为所动,冷冷一笑,眼底讥诮,“不是我胆大包天,而是郡王你愚昧古板,明知晋国败落无可弥补,却还要争当无谋匹夫,不撞南墙不回头,何必呢?”

“妖言祸国,叛贼,休得动摇本王忠心!”

南阳王一剑刺上去,陶允良侧身避过,往后退了两步,道:“不出两年,晋国必亡!”

“胡说!”

南阳王又是连挥两剑,陶允良抬指划过一道指风,弹在那把剑上,叮叮两声,力道之大使得南阳王惊觉手中一沉,随之剑尖刺偏,陶允良趁机往外走了。

“站住!”南阳王大喝,掀开了帘子。

陶允良的身影迅速融进了暗夜雨幕里,稀稀落落的雨声里,传来他志在必得的声音:“亡晋必梁。”

亡晋必梁。

南阳王闻言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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