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空就下起雪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长,宓暖儿这几天因病在自己的语暖院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想着这是自己重生来的第二日,宓暖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干点什么了。
用过早膳,就唤来了以秋她们来为自己梳妆,是时候去拜见府中的老将军夫人了,也就是自己的祖母,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需要这位祖母的帮助才行。
看着镜中的自己,宓暖儿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想法,以秋已将宓暖儿的长发挽了一个百合髻,简单大方,留下些青丝自由垂下,随风微动,“小姐,你看,这样可以吗?”以秋见宓暖儿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开口询问道。
宓暖儿望着镜中的女子,小巧的瓜子脸,一双水润的杏眸,淡扫蛾眉,肌肤如玉般柔光细腻,小而挺直的鼻子,小嘴因病初愈而略显苍白,颊边几缕青丝垂落,又显娇柔,没有宓灵香倾国倾城的美,也没有宓灵水娇媚的美,但却别有一番水润灵澈的美,让人一看就觉得舒心。
宓暖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以秋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我真是有福气啊。”说完还满意地拍了拍以秋的手,以秋听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小姐就知道打趣奴婢了,是我们小姐天生丽质,本身就长得好看嘛。”然后又转过头对着正在给宓暖儿配衣的以冬说道:“你说是吧,以冬。”
以冬闻言笑了笑:“那是当然了,我们小姐可是国色天香,有谁能和我们小姐相比。”而后手里拿着一件淡绿色罗群,走到宓暖儿身后,问道:“小姐,你看这件行吗?”
宓暖儿边转身站起身来,边说:“有你们这样夸自己小姐的吗,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然后对以冬说道:“你打开来,我看看。”话落,以冬已经抖开了手中的衣物。
宓暖儿瞧了瞧,是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料子很普通,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金盏花,下摆是一片水云图,很是素雅,宓暖儿点了点头:“就它了吧。”说着就让以冬帮忙给自己换上了,反正自己这几年自从娘亲去世后便再没有什么好的衣物了,老夫人当家那会儿还好,但两年前老夫人身子不好,便再没有管事了,季芷文掌家后,想从她那里拿两件好衣服,做梦,好东西全都拿到她女儿那里去了,自己这个前主母的女儿穿的用的,可是比其他庶女还要寒酸,不急,反正我会慢慢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待宓暖儿将衣服换好之后,便披了件披风,带着两个丫头出门去梨院给老夫人请安了,这次并没有带着白嬷嬷一块去,只是交代了好生看着院子,就走了,弄得白嬷嬷又是一阵郁闷。
除了自己的院门,宓暖儿凭着前世的记忆,缓缓向梨院走去,边走边打量着现在的将军府,还是和前世一样的景致,只是自己前世对将军府并没有太多的情意,平时也都呆在自己的院落,根本无暇好好欣赏,如今看来,将军府还真是别具一格,极其雅致,想着自己常年在外的父亲,虽说是武将,却是比有些文人还来的有情调。
想着想着,人已经到了梨院院门口了,门口的丫鬟见是府中的五小姐来了,行了礼。赶紧进去通报了,宓暖儿带着以秋以冬走了进去,刚至门前便看见一个嬷嬷走了出来,一看才知道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孙嬷嬷,孙嬷嬷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对老夫人一直忠心耿耿,由老夫人做主,嫁给了以前府中的管事,几年前,那管事便走了,孙嬷嬷没有跟着自家儿子一起过,非说要伺候老夫人,老夫人拗不过她,加上自己的确也舍不得,也就随了她的意了。想着前世,孙嬷嬷是府中难得几个关心自己的老人之一,心里很是感激。
只见孙嬷嬷快步走下了台阶,笑容满面地对着宓暖儿,亲热地说道:“五小姐来了,快请进,外面天儿冷,你这身子刚好,可不能受冻了。”说着就要亲自扶着宓暖儿。
宓暖儿心里一阵暖流,笑着说:“嬷嬷多虑了,暖儿的身子已经痊愈了,出来走走也是有好处的,想着几日未见祖母,特来给祖母请安,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哪能劳烦嬷嬷,暖儿自己可以的,有劳嬷嬷了。”说着还给孙嬷嬷微微见了一礼,以前是自己不懂变通,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有了架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孙嬷嬷是府中老人,原本就有些傲气的,加上她在祖母面前说话也是举足轻重的,对孙嬷嬷好,也是对自己以后有帮助的。
孙嬷嬷见状,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但哪能真就受了宓暖儿的礼。急忙上前扶着:“五小姐说哪里话,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快快随老奴进去吧,老夫人听着五小姐前来,已经候着呢。”
闻言,宓暖儿也不敢让老夫人真等着自己,便对着孙嬷嬷说道:“那嬷嬷,我们就快走吧。”说着就随着孙嬷嬷走进了屋内。
一进屋内,就见一位老人坐在正中间的的暖榻上,身穿八宝流云袄,头上戴着扶额,中间镶着一颗暖玉,刻着一个寿字,花白的头发简单挽着,也仅用了一个玉钗。宓暖儿知道这就是老将军夫人,自己的祖母,陶氏,陶氏也是武将出身,性子直爽,她的父亲是流月国为数极少的外姓王之一,在月帝时期,多次打败别国侵袭,为流月国的安稳做了极大的贡献,被月帝封为善战王,陶氏作为善战王的嫡女,也是满身的武艺,理所当然的,就看上了当初还是副将的宓天,善战王瞧着两人情投意合,加上宓天是自己的副将,相貌为人都是极好的,武艺极佳,当下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后来宓天也是不负众望,成了辅国大将军。这几年,因为边境又有了动静,于是司寇亦痕派他前去镇守。
而陶氏前几年还掌家,现在人老了,身子也是不似当年了,宓天不在府中,她也是深居简出,极少理世事。此刻她正坐在暖榻上,看见宓暖儿盈盈地走了进来,对着自己规矩地行了礼:“暖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宓暖儿这一礼是非常标准的,挑不出一点瑕疵,陶氏见状眉头微蹙:“暖儿快些起来,你身子不利索,刚从门外进来,就别讲究那些了。”说完对着孙嬷嬷使了个眼神,孙嬷嬷上前,虚扶了一把,宓暖儿听闻,心里几分感动,陶氏为人直爽,对待子女都是一视同仁,前世宓暖儿和她也只是面上的关系,自己本身软弱,见着陶氏总不敢多言,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而现在看来,实在是自己多想了。
宓暖儿顺着孙嬷嬷起身,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一个声音从左边传来:“五妹妹好生娇弱,母亲和我们姐妹们早就前来给祖母请安了,五妹妹身子已经痊愈了,还来的如此迟,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宓暖儿闻言转过头去,原来是宓灵水,此刻她正坐在宓灵香的身边,只见她双眼满是讥讽。
宓暖儿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听见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三妹妹,不可乱言,五妹妹大病初愈,身子本就单薄,哪能像我们日日前来给祖母请安。”说完,还对着宓暖儿安慰道:“五妹妹,三妹妹性子直,还望五妹妹勿怪。”
宓暖儿转眼看着宓灵香,今天的宓灵香一袭白衣曳地,上面绣着几朵兰花,如墨长发仅用一支兰花玉簪挽着,脸上未施粉黛,肤若凝脂,红唇轻启,美目流转,一笑,就如冬日里的暖日,真是绝色佳人,温婉善良。
宓暖儿闻言觉得有些好笑,还真是不忘时时刻刻给自己下绊子啊,明着为自己说话,实则却暗讽自己身子破败不说,还对祖母不敬不孝,顺便还不忘带上自己知礼孝悌,呵,真是好笑,自己前世怎么就那么相信她,总为自己说话呢。
宓暖儿对宓灵香微微一礼:“大姐姐,多虑了,暖儿岂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说完又对着陶氏行礼:“祖母,都是暖儿身子不争气,本想着早些几日就来给祖母请安,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好不容易身子痊愈,以秋二人担心暖儿出门着凉,便是多些时间为暖儿找寻合适的衣物,故而耽误了些时间,来得迟了,还望祖母见谅。”说着便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宓暖儿这话不但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还说明了以秋二人对自己的照顾,对于陶氏这样,不喜欢弯弯拐拐,又对衷心侍主之人极其看好的人来说,宓暖儿这一步可谓是走的相当成功。
果然,陶氏闻言立刻不满道:“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五丫头身子向来不好,祖母知晓,讲究那些个虚礼做什么,况且有这么两个知心的下人是好的。”说完,转头对着宓灵水道:“三丫头多话了,你五妹妹从小身子单薄,她有这个心就是极好的,你要是不想每日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就罢了,别说这酸人的话。”
宓灵水听了一阵慌乱:“祖母,水儿不是那个意思。”说着还想说话,却被陶氏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
闻言,宓暖儿便知她的目的达到了,正想再说话,却听见另一声音:“母亲息怒,水儿人小不懂事,性子又直,还望母亲莫怪。”
闻声,宓暖儿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妇人坐在老夫人下首,她身穿玫瑰紫牡丹花纹锦裙,显得雍容华贵,头梳倭坠髻,以一支碧玉珍珠步摇和玲珑簪固定,优雅大方。与陶氏说过话后,一双凤眸此刻正盯着宓暖儿看,脸上笑意得体,只是不达眼底。
宓暖儿捏紧手中的锦帕,咬紧牙关,生怕自己在不经意间就泄露了情绪,这就是季芷文,前世,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娘亲,世人都以为娘亲是病死的,直到死,才明白,原来娘亲就是被眼前的女人害死的,心里好恨啊。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看似温柔大方,典型的贤妻良母,公婆眼里的好媳妇,前世自己不也被这样一副虚伪的样子迷惑了吗,自己本就不争不抢,想着她一个人管理偌大的将军府也不易,虽自己穿的用的不是好的,但也没开口向她索要过什么,但她明面上却是做的很好,道理一套一套,你不相信都不行。屋子里给自己摆放的也是极其珍贵的物件,说什么作为嫡出小姐,屋子里可不能太寒酸了,但却都是入了库,不能损坏半分,也没有实际价值的东西。衣裳首饰每个季节也在做,却都是极其普通的材质,根本不能与宓灵香她们比较,膳食几乎都是宓灵香她们做剩的材料,只能吃饱却没有什么营养。
呵,现在想来。她还真是用心良苦,为了苛刻自己,却又不落下罪名,还真是面面俱到啊,想来真是费心了。
心下一阵冷笑,擦了擦眼角,对着季芷文行了一礼,柔声道:“夫人安好,暖儿只顾给祖母请安,忘记夫人在旁,实属不该,还望夫人见谅。”
季芷文闻言,虽心中不喜,但明面上却还是要做足功夫的,当即柔柔一笑,对宓暖儿说道:“你这孩子,怎生如此多的规矩,小事而已,何须赔不是呢。我又怎会责怪于你,你三姐姐直率,还要暖儿你不要计较才是。”说罢,转眼对着宓灵水微斥道:“水儿,还不快向暖儿道歉?”
宓灵水听了,心里顿时火冒:“娘,我又没说错什么,为什么要我给她道歉,本来就是她不对嘛,还要我道歉,凭什么?我不要。”说完把头转向一边。
季芷文心想,这水儿怎么这么不知变通,这样岂不是在老夫人面前留下不好印象,让那个小丫头倒得了好印象,当即就想训斥。
“夫人莫要生气,本就是暖儿的不是,怎可让三姐姐道歉,这样暖儿岂能心安。”说着转头对着宓灵水说道:“三姐姐莫要置气,是暖儿不好,三姐姐可不要为了暖儿气坏了身子,那要暖儿如何心安。”边说边擦着眼角,似乎有泪掉落,又用一双微红的眸子看着宓灵水,演戏?谁不会。哼。
宓灵水看着宓暖儿这幅样子就窝火:“哼,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
“够了。”陶氏貌似真的有些动气,“请个安都能请出事儿来,不就是暖丫头来得有些迟了吗,我老婆子都没有说什么,你们在这里瞎折腾个什么劲儿。”说完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疲惫,孙嬷嬷当即就拿了醒神茶。
宓暖儿见状,上前接过孙嬷嬷手中的杯子,走至陶氏身前,递过茶杯,边说道:“祖母且莫动气,为了这些小事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祖母请喝些醒神茶,若是祖母为了暖儿的过错,气伤了身子,暖儿可真的成了大罪人了。”说完,对着陶氏瘪了瘪嘴,眨着水润的眸子,好生可怜,让人看了哪能真生起气来。
陶氏见了宓暖儿此时的样子,哪还有气,拉着宓暖儿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慈爱地开口:“就你是个省心的,一大早就来看我这个老婆子,这也站了这么久了,可有哪里不适?”
宓暖儿心下一暖,对陶氏,她是有好感的,陶氏一直为人都很慈善,对待庶子庶女都是一视同仁的,她对娘亲也是喜爱的,因此对自己也很好,只是前世因为自己对她心存惧意,所以对她的关心也就不曾注意,更不曾放在心上过,久而久之,陶氏觉得自己的关怀没有回应,也就作罢了,自觉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再操心也就没多大用了,也因此导致后来,宓暖儿生活状况每况愈下却无人问津。
看着陶氏关切地望着自己,心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立马笑着答道:“让祖母费心了,暖儿无事,倒是惹得祖母身子不适了,祖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说着还靠在了陶氏的肩膀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陶氏见了,心里高兴起来,这孩子什么时候与自己这般亲近过,这年头,人老了,就想着儿孙环绕膝下,虽然儿子没有嫡子,但到底还是有嫡女,还有那么几个庶女,也算是好的了,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常年不在家,自己作为祖母如果不关心她,难道还真指望那庶母啊,自己虽然不管事了,但心里可是清明的很,唉。
想着,拍了拍宓暖儿的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祖母哪能真的动气,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别整天见谅啊,不安啊,挂在嘴边,听着都难受。”
“是,祖母。”宓暖儿俏皮地眨了眨眼。
宓灵香见了心里早就怒意滔天了,凭什么自己废了那么大劲儿讨好祖母,却没得到回应,这死丫头平时也没见她多讨喜,怎么病一好,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往常那个文静内敛的丫头怎么不见了,真是奇了怪了。
宓灵水和季芷文也是一样的心境,心里早就看宓暖儿不顺眼了,如今她又得了老夫人的眼,还真是邪门,这丫头怎么就变样儿了呢。
陶氏和宓暖儿说了会儿话,转头见季芷文三人都是所有所思的样子,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们若是没事,就散了吧,我也累了。”
三人早就不想看着这刺眼的一幕,闻言,都准备起身离开,又听陶氏对宓暖儿说:“暖丫头就留下吧,好久不曾见到,就和我一块用了午膳再走吧。”说完又对孙嬷嬷吩咐到:“容晴,你叫厨房多备两个菜,今日五小姐在这里用膳。”
宓暖儿听了,心里当然高兴,这说明自己已经重拾陶氏的喜爱了,立即就开口答应:“是,祖母。”
季芷文三人见状,心里气得不行,巴不得快些离开,对着陶氏行了行礼:“那母亲(祖母),儿媳(孙女)告退。”
陶氏点了点头:“嗯,去吧。”
话落,三人就走了出去,而宓暖儿陪着陶氏说了会儿话,用过午膳后才离去,祖孙两的感情较之以往,可谓是大有进步,这使得宓暖儿心里愉悦不已,这真是大好的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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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说还真不是容易的,亲们,更得比较慢,请见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