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风总是要带着些热气,尤其是如今时至正午,日头正盛,那夹热而来的风不但无法令人感到凉爽,反而增添了一份燥热之感。
炎炎烈日下,已经有不少官员宫妃大汗淋漓,晶莹的汗水如一条激流小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却没有人敢抬手去擦。
只是,不知他们流得是热汗还是,冷汗?
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的脸色越变越难看,紧张的气氛早已覆盖了那一片区域。似乎连那边的鸟雀昆蝉也感受到了那份窒息的气息,皆停止了啼鸣,能飞走的都飞走了,能藏起来的也藏起来了。
树荫下的秦倾抬头看天,透过大树的枝繁叶茂依稀可见光芒四射的骄阳,错开枝叶,视线所落之处一片湛蓝,万里无云,当真是朗朗晴空啊。
“好,很好,好得很!”
蓦地,前方平地一声雷,拉回了秦倾远望的视线,平视过去,只见皇帝胸口起伏极大,成熟俊美的脸上早已黑如锅底,而在他的身后,嫔妃官员太监,上百人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有个别人甚至还在瑟瑟发抖。
“皇上息怒!”
秦倾红唇一勾,这场戏的开场很宏大啊。
“佛家常说,慈悲为怀,宽容待人。秦公子佛学广博,为何本皇子却在秦公子眼中见到了……幸灾乐祸。”邪肆的声音骤然从身侧传来。
凤眸流转,却正好见到一袭妖冶的红袍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度,落下,覆盖住她身旁的一片草地,慵懒而坐。
这妖孽什么时候过来的?秦倾黛眉半蹙,而后笑道:“佛虽宽容,却并不纵容。造业者,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所谓因果报应,便是如此。而且,在下不过一介外人,与他们并无关系,更无仇怨,又怎会幸灾乐祸,七皇子怕是会错意了。”
秦倾一面说,一面注意到前方以秦永裕为首的六七人跪在了皇帝面前,个个脸色发白却故作镇定的狡辩喊冤。
他们中有一品丞相将军,有二品尚书侍郎,三五品级的人也有,不过很少,毕竟京城里,三品以下的官员本就不多。
凌晔顺着秦倾的视线也看了过去,却只看了一眼便又重落回秦倾那张看似笑得与往常无异的绝美脸颊上。
显然,他并不在意那边发生的事,倒是身侧这人让他很感兴趣。
只是……看前面跪着的那几个人似乎没有一个认识这个秦子游,难道他真的看错了?他不相信,看来这次祭祀回去得让人好好查查。
桃花眼一闪,凌晔心中已有了打算,再次笑道:“便是如秦公子所言,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可秦公子如此情绪外露,倒一点儿也不像是修佛悟道之人。”
秦倾难得回头看了眼凌晔,心中很是不解,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与这妖孽都无半点瓜葛,他怎么就那么喜欢盯着她,频频试探,她看起来很有害吗?
又见对方那张妖娆倾城的脸上那抹意味深长却难掩风情的笑意,秦倾很是郁结的转过头,继续观看前方的大戏,红唇微启:“佛法高深之人虽俱是无喜无悲,平静淡然,却并非压抑本心。只是佛法高深之人早已看破红尘,心如止水,是以给人无悲无喜之感。
在下只读了几本佛经,佛法自然比不得得道高僧,七情六欲自然也有,七皇子切莫将在下看得太高。”
前方皇帝将手中的奏折信件怒掷在那些喊冤的人面前,燃着滔天怒火的眸子一抬,却正好与秦倾的视线相撞,紧皱的浓眉瞬间倒竖,龙袍大袖一甩,竟就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秦倾黛眉皱了又皱,大火好像要烧到她这边来了。
皇帝此时心里极度恼火,虽然他也预知此次国库亏空一案会牵扯出不少朝臣,却没想到竟然连他一向器重的右相也有参加,如此被人戏弄欺瞒,若不是顾忌到此时身处佛门,不能杀生,他真想一剑解决了这群贪得无厌的混账东西。
更可气的是,他这边顶着炎炎烈日大发雷霆,另一边竟还有人无视他的龙威,在树下乘凉谈笑,简直岂有此理。
大步上前,步入树荫,骤来的阴凉不但没有平息帝王的怒火,反而让那怒火越发翻腾高蹿。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藏于此处,藐视于朕,该当何罪?”
秦倾看着携火而来的皇帝,淡淡一笑,“皇上息怒!在下并非朝中官员,怎敢旁听皇上处理国事,但皇上未言明让在下离开,在下无奈,只好远避至此。如此,既可以让皇上看到在下,也可以避免听到皇上处理国事。”
凌晔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嘲笑,都说研佛悟道之人不打诳语,眼前这人撒起谎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当真是“佛学高深,境界不凡”!
皇帝自然也没有完全相信秦倾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倾一眼,又落到凌晔身上。
“你呢?”
樱花般的唇瓣轻佻一勾,凌晔吊儿郎当道:“父皇也知道,儿臣最不喜听那些头疼的国家大事,倒是对秦公子欣赏不已,便来此作陪,想要结交一番,顺便向秦公子打听打听普觉大师的事。”
“那你打听出了什么?”皇帝的怒气似乎平息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