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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已经快半年了,云璧却还未踏足过这延禧宫,如今逐步在这宫门口,红墙黄瓦的宫门为了迎接太后回宫又是被修葺一新,如今才过子时,算是深夜,这宫门口高高挂起的宫灯是这夜里唯一的光源,深夜独明,有些耀眼。

  “小主。”安沁在云璧身边提醒,是时候进去了。

  云璧只是“嗯”了一声,任由玉暖安沁相互搀扶着,这才进了这延禧宫太后寝殿的外殿,就见着,除了云璧自己,这宫里的嫔妃都是尽数到齐了。太后坐在上首,也是一副深夜起床有些劳累的样子。

  底下,琼贵妃、唐淑妃、秦昭容等人,还有新进宫的陆才人和陶宝林都是齐齐坐好,只是,唯独少了这曹美人。

  “嫔妾给太后请安。”云璧蹲身,这披风也是跟着垂地,这坐着的妃嫔无一不都是在睡梦中被贴身宫女拉起来的,都是随意挽着发髻穿着家常的衣服,云璧这身披风,倒也不显得失礼。

  “柳宝林来得这般迟,”严太后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是威严不减,“还是先坐下吧。”

  深宫本就该处处小心,何况是在太后面前,云璧乖乖的侧身到一旁,按照位分,坐在了这陶宝林陶桑柔旁边,陶桑柔一副恬静模样,很是乖巧,也难怪会被选入后宫,后宫里虽然斗争不断,可是这太后皇上喜欢的,正是这等听话不多事的人。

  方坐下,这陶桑柔也是礼貌的对着云璧一笑,云璧回礼,也不多说。

  “太后。”侧殿里,一位老太医又景嬷嬷领着出来,这是方才为这失火时惊慌失措逃跑崴了脚的曹美人诊治的人称张妙手的张老太医,不仅是医术称得上是太医院的第一把手,为人更是正直不偏颇,可谓德高望重。

  “曹美人如何?”太后问道。

  这张太医一拱手,婉婉道来,“曹美人暂无大碍,只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也该是好好养着才是,切莫再随意走动。”

  不过是例行的问话诊治,没什么多余的,张老太医年纪也大了,严太后也是体恤,让他先行回了太医院,再送药方过来。

  如今,堂下,就只有严太后和众嫔妃了,这些养在深闺的娇滴滴的女子如今也是回了神,不再惊慌,反而一个个的说起这关于火灾的事。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失了火了?”先开口说话的,必是唐淑妃,“倒真是奇怪。”

  “宫里烛火多,宫女太监也多,人多事乱的,少不来疏忽,也是难免的。”一番温言润语,被秦昭仪说得更是大方得体。

  “可是,”这才进宫的陆芯蕊却是不解,“如今不是三月吗?不正是闹春潮的时候,我房里的被褥都发霉了一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起了火来?”

  这陆芯蕊的话,和云璧的怀疑倒是不差,却听得唐淑妃“哟”地托了一声长音,就是使着怪调子扬声道,“妹妹房里日日都有皇上给暖着被窝,这还发霉?”说罢,捂着嘴,一声声带着嫉妒的笑。

  严太后微微蹙眉,这个唐淑妃愈发的没了规矩了,如此的深闺秘话,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看着这唐淑妃的眼神,又是凌厉了几分,只冷言阻道,“都别说了,这为什么起火是说说就能弄明白的吗?”

  唐淑妃瘪瘪嘴,眼里看着这陆才人的,却依旧是那不甘心,云璧看在眼里,却是觉得可笑,也可怜了这唐淑妃,以往的恩宠是哪个能比的,如今,这陆才人进宫不过才半个月,就是夺了自己那么多的恩宠,换谁,谁不气恼呢。

  “太后。”说话间,这延禧宫的掌事太监就是踱着步子端着拂尘进来了,看了看这众人的脸色,只是对着这太后身边的景嬷嬷耳际低语了几句,又是匆匆退下。

  “如何?”严太后是个处变不惊的角色,不然,又何以稳定后宫人心。

  “回太后,火势已经稳定下来了,火因也是派人去查了……。”景嬷嬷颔首道。

  “你知道,哀家不喜欢听废话。”

  “是,”景嬷嬷声音一颤,才是慢慢说来,“这引起大火的,是,是一包药渣。”

  “药渣?”严太后听罢,嘴角只是不经意的微微一扬,依旧保持着那沉稳端庄的太后形象。

  话一出口,这底下嫔妃心里又是各自在心里嘀咕,云璧端坐在这红木椅上,身后站着的是安沁和玉暖,看着大家各有主意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是思前想后,一点点抽丝剥茧的思索着,耳边是陆才人的不解,“更奇怪了,小小的药渣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火呢?我在映月宫看着,那可是火光扑天啊。”

  严太后只是斜了斜眼,似乎有些不喜这一直怀疑这怀疑那的陆才人。

  云璧侧了侧身,这下午自己才知道这装着人参盒子内有玄机,恰巧这秦昭仪也送了这曹美人,而这晚上,这茗申苑就恰巧失了火,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里头,却似乎总有那么一些联系。

  “近日天气晴朗,这曹妹妹也是日日服药调理,这药渣惹起火星,倒也是不奇怪。”秦昭容若有所思的说道,又是看着众人,一副安抚的语气,“众位妹妹日后也该是小心些,宫里用度多,人也多,这纰漏疏忽也多,都是难免的。”

  一句纰漏疏忽,就将这场活归咎于这无心之失,看着这陆才人张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严太后却是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又是偏着头厉声吩咐景嬷嬷,“给我查出,到底是哪个做事不用心的奴才,无端的惹了这么大的事来,小小的药渣都管不好。”

  云璧在下首坐着,看着这严太后和秦昭容两人是一唱一和,相得益彰,看着看着就是将这事给理出了所谓的条理,相信这在座的嫔妃心里也如明镜似的,这泡了水的药渣本就湿哒哒的,怎么会燃了起来,就凭宫里的规矩,又如何会将这药渣乱丢引起火灾呢。

  在宫里,最重要的一门课,就是学会不说话,这陆才人还是一副皱眉不解的样子,也是瘪瘪嘴,不作声,云璧只是看了看这上首的琼贵妃,一脸的淡漠和宁静,似乎这世界的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一样。

  “好了,”严太后振振发声,“这火也灭了,也没有人受伤,也就不必去惊动皇上了,待到这曹美人醒了,再寻一处干净的宫殿搬进去就好。”

  这话说得淡淡然,众人也没有异议,只是这苏扶弱有些委屈的样子,这曹美人是茗申苑主位,分位也比自己高,这严太后虽然不喜,也还管着这曹美人的去处,可是自己,茗申苑被毁,自己同样是无处可归。

  “哪里要再寻宫殿,”秦昭仪婉婉劝道,“如今西辽战事不稳,后宫用度都缩减了,倒不如,让曹妹妹一同住到玉华宫,”说了,又是看着唐淑妃,似乎在征求着建议,“姐姐觉得可好?”

  唐淑妃听了,脸上有些尴尬,勉强一笑,又是依旧摆出强调回道,“我这玉华宫可真是个宝地啊,不仅有我这正一品的淑妃,还有这正二品的昭仪,如今,还要进个正四品的美人,什么叫群英荟萃,如今我可是见识到了。”

  话粗理不粗,唐淑妃说得却是在理,这三人的品级都是可以居一宫主位的,却都屈居于这玉华宫,说起来,也叫人笑话。

  “曹妹妹和苏妹妹都住我那吧,永福宫空着也是空着。”一声婉婉之音,说话的,正是这恬淡如水的琼贵妃。

  云璧侧目,看着这出面解围的琼贵妃,虽坐在上首,却是亲切恬淡。

  “既然如此,等着这曹美人醒了,也是一并搬了过去就行了。”严太后没有拒绝,只是顺水推舟。

  大小事宜也都定好,如今已是深夜,这大半夜被喊起来的众嫔妃也是困意大发,严太后也是疲倦,都不多留,嘱咐一番,各自告退。

  看着一一退下的妃嫔,景嬷嬷却是独独在秦昭仪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小主留步。”

  秦昭仪心里微颤,却还是听话的留下。

  人都尽数退了去,太后移驾回了这内殿,秦昭仪进去的时候,方才就已经倦容满面的严太后如今却还是倚在这暖炕上下着棋,黑子白子交错密布在这棋盘上,严太后缓缓落子,秦昭仪微微一瞟,却是看得这面上的白子已经是寥寥无几,败局已定。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严太后眼睛看着棋盘,悠悠的说道。

  秦昭仪大气都不敢喘,谨慎的说道,“请姨母明示。”

  “我哪里还敢明示,”严太后声音轻轻的,说完这句话,却是突然转头盯着秦昭仪,声音陡然提高,喝道,“你自己都敢随意耍心计了,还敢说让哀家明示?”

  秦昭仪整个人都是在发抖,低着头,畏缩着身子,十分惊慌。

  “你倒是聪明了,知道明的不行,在那小小的锦盒上暗地里动手脚,若不是看在你骨子里还流着我严家的血,哀家定不会让你这种不听话的人活到如今。”严太后雷霆一般的震怒就连伺候了多年的景嬷嬷都是少见了。

  严太后不是气这秦昭仪不争气,自己气的是,这秦昭仪竟然敢瞒着自己动手脚,自己最恨的,就是欺骗自己的人,第二恨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如今这秦昭仪却是两条禁忌一同犯了,叫自己如何不气。

  “姨母。”秦昭仪腿一软,就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你还以为你有着遵屹就是免死金牌了?”严太后一声冷笑,身子向后一仰,开口说道,“你可知道,那姓白的丫头,已经,有了身孕了。”

  秦昭仪猛然太后,噙着泪水的眸子里写满了不相信。

  这般惊惊乍乍的模样,哼,严太后看了,又是有些厌弃。

  袁墨是自己的人,那日,当袁墨刚为这白话谊把完脉后当下就来着这延禧宫汇报,如今皇上子嗣单薄,独独一个遵屹,虽然这皇上不宠爱这秦昭仪,可是对遵屹,也是十分看重,自己还在思索,这白彩女肚子里的孩子是要得,还是要不得,如今看着这秦昭仪的种种,心里,却也是懂了心思,后宫多一个少一个孩子都无妨,最重要的是,是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严太后也是觉得真的累了,看了看这棋盘上的棋子,四五颗的白子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看着,十分碍眼,“你沉住气些,眼光放长远些,不要只看眼前的事,”严太后像是安慰,这手却是一颗一颗直接将这棋盘上的白子一颗颗的拾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哀家眼里,容不下沙子。”

  严太后说罢,只是将这手里的白子尽数洒在了地上,颗颗落地,清脆发响,“这没用的,和碍眼的,哀家说扔,也就扔了。”

  秦昭仪听了,心里自然懂,脑子只是一片空白,想要站,却是都站不起来了,伸手只是让茯苓来扶自己。

  “下去吧。”严太后懒懒的说道。

  “是,嫔妾告退。”秦昭仪由茯苓扶着,走路也是蹒跚要倒的样子,一步一步出了这大门。

  行至这延禧宫宫门前,秦昭仪却是一点一点的将这茯苓的手推开来,只说,“我自己能走。”

  “娘娘。”茯苓看着秦昭仪独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样子,下意识的伸手又要去扶,却是看着秦昭仪倔强的摆摆手,让自己不要去管。

  秦昭仪只是扶着这宫墙,朱红色的宫墙在月光下,也是显得如此富丽堂皇,可惜,秦昭仪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眼里泪水却是慢慢蓄积起来,心中百般滋味,却是只能藏着,无处可诉,深夜,只见得一个落魄的娘娘扶着宫墙哭哭笑笑,有些凄然。

  “什么声音?”云璧方才随着众人出了宫门,又是和琼贵妃苏扶弱二人说了会话,苏扶弱跟着琼贵妃的轿辇回去了,独独留下这云璧慢慢的沿着宫道行着,才走出这延禧宫没多久,却是听得这身后似乎有女人在哭泣,又像是在笑。

  “不知道,听着怪慎人的。”玉暖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宫道,让自己有些害怕,只是不自觉的又向云璧靠了靠。

  领路的是小栗子,身后是两个提着宫灯的太监,都是低着头,匆匆赶路。

  阵阵的吱呀吱呀的轿子摇晃的声音隐隐传来,越来越近,云璧回头,闻声望去,看到这一顶半旧的宫轿就是从那延禧宫的方向出来了,都这么晚了,这延禧宫里,还会有哪位贵人深夜出来。

  等着轿子走近了,云璧才是看清,这领头的,正是这延禧宫的掌事太监孙恒,看着云璧了,自然也是打了个千,开口道,“小主还在呢,夜深露重,还要保重玉体啊。”

  孙恒也是个老人家了,比景嬷嬷跟着严太后的时间还要长久,只是日前,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这景嬷嬷也才是渐渐顶了自己不少差事,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

  “公公这是去哪?”云璧瞟了瞟这轿辇上的人,只是这青黄色的帷幔遮着,还真看不出,这轿辇里的人是谁,又是试探道,“这轿子里的人怎么不说话,若是什么贵人,云璧怠慢了可不好。”

  “小主言重了。”孙恒呵呵一笑,坦然的直接的说道,“这轿辇里的,是曹美人。”

  云璧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这身旁的玉暖却是直接开口道,“这曹美人不是说崴了脚又昏过去了吗?坐在轿辇里,这是要去哪?”

  看着这长也十分清秀亲切的玉暖开口问话,这守在轿辇旁的一个小太监倒是哈着腰讨好般的说道,“宫女姐姐不知道吧,这曹美人方才醒了,一听着自己是在延禧宫,是吵着闹着就要回茗申苑啊,打扰了太后的安静,太后开恩,让我们半夜先送去未央宫安置,明日,再送去永福宫。”

  “多嘴。”孙恒一声呵斥,这不懂规矩的小太监,倒是嘴快,一口气,把这该说的不该说的却都是说了个精光。

  云璧看着,只是浅浅一笑,不多做评价,只说道,“太后也是考虑得十分周全。”

  孙恒尴尬的笑笑,一副要赶路去未央宫的模样,云璧不多留,就看着这轿辇又是咯吱咯吱摇摇晃晃的走远了。

  “真是奇怪,”玉暖看着这渐行渐远的轿辇,心中的疑惑各各都解不开,“这半夜送人出去,还是这等破旧的轿辇,怎么看,怎么都不符合规矩。”

  云璧偏头,看了看玉暖,这丫头,跟着自己救了,这想事情也是多了个心眼,“自然是不符合规矩,”云璧附和了一句,又是开口说道,“说是送去未央宫暂时安置,可这一路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姐是说?”玉暖理清了些头绪,就开始觉得惊慌了。

  “你没发现,方才我们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半天,这帷幕里的曹美人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吗?甚至,”云璧说到这,眼睛微眯,望着远方,继续说道,“甚至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月光本就暗淡,此时,更是飘过朵朵云纱,合着云璧的话,让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云璧看着身旁的小栗子,开口问道,“这未央宫,住的,是什么人?”

  小栗子躬身回道,“是贤太妃。”看着云璧有意要去的样子,又是多嘴了一句,“小主,这未央宫就在冷宫边上,宫里的人,也都当做一冷宫看待,更何况,这未央宫怨气重得很,你看……。”

  “你们先回去。”云璧淡淡说道。

  “小主。”玉暖安沁还有小栗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就是要阻拦,这,可不是小事啊。

  “我说了,你们先回去。”云璧语气虽然淡然,却是带着不容违背的威严,眼睛也是慢慢飘向远方。

  一行人,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匆匆而行,身后是不断回望的玉暖。

  “别担心了。”一旁的安沁安慰般的劝道,看着那远处沿着宫墙急步而行的身影,说道,“小主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云璧披着披风,走起来有些累赘,好在今夜月光晕晕暗暗的,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让自己隐匿在这夜色里,不易被人察觉,孙恒一行人走得极快,云璧不停的加快了速度,赶了许久才是勉强跟上。

  一路而行,果然不出云璧所料,这孙恒一行人并没有直直的往那未央宫的正门宫道上去,而是兜兜转转,到了这未央宫的后门,这后门与冷宫比邻,僻静得很,更是少有人来,如今到了夜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本是一片宁静,却是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嘎嘎的叫声,添了几分诡异。

  “公公,都说这未央宫邪门得很,咱在这干这等事,不会,不会……。”方才那个回了玉暖话的小太监一听了这乌鸦的叫唤,更是哆哆嗦嗦的打起寒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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