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休闲厅有人起身朝楼下走来,唐妮妮望了望仍坐在位置上巍然不动的背影,心底涌起股抑制不住的酸涩。强压住翻腾到眼底的潮湿,她直视来人的目光,以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等着对方先开口。
来人是40岁上下的男人,脸绷得紧像有人故意在后脑勺扯着,让人看了就惧。他先打量了一眼站在钢琴旁边的唐妮妮,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才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卑躬屈膝的西装男,慢悠悠的问道:“这是谁教你的待客之道?”
西装男低着头小声说道:“没人教。”
“没人教就去培训部好好学学。滚出去。”说话慢悠悠的男人虽然是在骂人,语速一点也没变,还是拉着长音。西装男慌乱的点着头,快步退着逃出唐妮妮的视线。她嘴角上扬,超级炮灰哥。
那些保安此刻大气不敢喘,一个个立得笔直,站在大厅等着发脾气的男人吩咐。
唐妮妮忍不住在心里赞了男人一句:邵一风就是邵一风,天生不怒自威,霸气十足,风采依旧。
邵一风似乎看出她面容上的笑意,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掌问道:“会不会弹这个?”唐妮妮斜目看他手心里用钢笔字写着一行英文:whatarewards。笔锋犀利,字如其人。
她情不自禁的抬头向那个背影望了一眼,只一眼,便让邵一风面色微变,探究的注视着她。唐妮妮察觉自己失态,立即答道:“会怎样?不会又怎样?”
“弹来听听,根据这首曲子来决定是否录取你。”
“是你决定,还是上面的人来决定?”唐妮妮这话问向楼上的背影。
那个背影依然不为所动,倒是严肃的邵一风扯了下嘴角,所答非所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唐妮妮心里笑,这用看吗?我本来就知道。可是,她还是敷衍道:“大厅里的人包括刚才跑走的那个虽然都听你的,但眼睛都不自觉的往上面瞄,估计厉害的在上面。”多年积累观察人的经验,总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噢?”邵一风用目光将她上下扫描N遍,摸着下巴问道:“你会心理学?”
“不会。”唐妮妮想都没想,就亮出答案。“我只会弹琴。”她重新坐在琴凳上,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想了片刻那首英文曲子的旋律,放在琴键上的双手在她睁开眼睛的刹那儿,轻盈优美的在黑白键上跳起舞来。
动人心魄的琴声又一次在大厅奏响,这首曲子的旋律没有之前她弹奏的两首曲子轻快明朗,反而从听者内心勾出一种埋藏已久的感伤,让人动情,让人情难自禁的想到往事。
唐妮妮一边弹奏,一边在心里哼着熟悉的歌词:
Anywhereyouare, Iamnear (你在与不在,我都在近旁。)
Anywhereyougo, I'llbethere (你走或不走,我都在那里。)
Anytimeyouwhispermyname, you'llseehoweverysinglepromiseIkee
HowCausewhatkindofguywouldIbeIfIwastoleavewhenyouneedmemost (你唤若不唤,你都会看见,我如何坚守着你我的诺言)
……
I'mforeverkeepingmyangelclose 我会永远守护在我的天使身边
唐妮妮纤细如凝脂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音符。大厅里安静得能听到钢针落地。入口处早有人授意保安拦住进出者,原来听曲者比弹琴者更挑剔环境。
许久,二楼传来有节奏的掌声打破刚才的宁静,啪,啪,啪,啪。楼下众人如得军令,相继跟着鼓掌,保安鼓的最起劲。邵一风端详着唐妮妮,两只手轻轻拍打着。掌声由开始的希拉无序,变成渐渐和楼上同一节奏,唐妮妮享受着众人的马屁,直到掌声停止,才起身向楼上方向行了个礼。她挑眉看向邵一风,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是不是被录取了。
邵一风瞅了瞅楼上,恭喜道:“小妹妹,明天你可以来上班了?不过?”他侧身看了看她的校服:“你要辍学?”
“当然不。”唐妮妮合上琴盖:“我二四六下午过来上班,可以吗?”她又看向楼上。
“你不用问楼上,我可以作主。”邵一风表情认真的说。
唐妮妮噗哧笑出声来,明眸皓齿,让人觉得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邵一风问道。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唐妮妮。唐三藏的唐,女尼妮。”
邵一风骤然呆愣,脸色变得古怪。唐妮妮用余光能感觉到楼上始终纹丝不动的人,终于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动了动背。她直接忽略他们的反应,问道:“亲兄弟明算账,说说待遇吧。”
走出水晶宫,已经是华灯初上。
唐妮妮拒绝酒店派车送她回家。她想一个人静静的理理思路。
能顺利获得琴师的位置是她前世的机缘。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能在社会名流聚集的地方当琴师,谈何容易。
她抬头望着星空,老天爷你在吗?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别人重生可以回到自己小时候,然后借助历史机遇重新开始,或发财或成名。虽然她很幸运重生在别人的身体里,重新获得生命,但是为什么连个时间差都没有。让她想抓个机会多赚点钱都不行。只好动用前世的关系来实现目标。虽然她不想这样。
所幸唐妮妮这三个字还是有些份量。月薪3000元,酒店提供服装,而且,令唐妮妮惊喜的是酒店无偿提供一间客房,美其名约供其休息时用。她明白,是“whatarewards”发挥了作用。
她掐好时间,九点整准时出现在楼下。这是平时下晚自习后到家的时间。估计爸妈都热好饭在家里等着她呢。前世她是个孤儿,一直渴望亲情,这一生老天也待她不薄,竟然赐给她一对慈祥且对她呵护备至的父母。虽然家里穷,可唐树森和方静给她的爱却如同宝藏让她珍惜。
“姓唐的,今天再不交钱,老子就带人上去搬东西了。”夜色中,有个凶恶的声音破坏了唐妮妮美好的心情。
她长舒一口气,两只小手交叉使劲活动着手关节,白嫩的脖子像陈真挑战日本武官一样做着战前运动,看来,她今晚要彻底释放一下积聚在体内的能量,为身心解解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