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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妮妮坐在车站耗走两辆公交车,仍未发现跟在后面的人是谁。不是她第六感出了错,就是敌人比想像中狡猾。她收起镜子,装作若无其事上了车,向目的地出发。

站在T市最豪华的酒店---水晶宫门前,巨大的玻璃门把室内的富丽堂皇与外界隔成了两个世界。唐妮妮就着玻璃折射出的镜面,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镜子里有个人影快速闪出她的视线。她整理头发的手顿了顿,收回目光,看到镜子里一身天蓝色的校服套住她纤弱的身体,有种青涩的凛冽。她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门童热情招呼:您好,欢迎光临。唐妮妮瞬间找回了前世的感觉。她挺起已经很笔直的背,抬着下巴从鞠躬的帅哥身旁走过,直奔大厅尽头的钢琴。象牙色的三角钢琴安静的放在角落里,仿佛在等待有人激活它的灵魂。

唐妮妮注视着它,这架钢琴庞大优雅,相比1888年生产的那架最昂贵的钢琴---斯坦威三角钢琴毫不逊色。她的心有些激动,小心翼翼的掀开琴盖,纤细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滑过琴键,清脆悦耳的声音立刻如流水般叮叮咚咚流淌到大厅的每个角落。

唐妮妮在琴凳坐定,深呼吸后,开始演奏一直回响在心里的旋律。悠扬的钢琴声让这个恹恹欲睡的下午变得生动起来,安静得如同洞穴的大厅有种欢快的气氛在流动。

大厅前台四五个女接待员,正在接待前来登记或咨询的客人,突然被琴声吸引了注意力。保洁人员推着长长的拖布在光鉴照人的地板上推来推去,听到琴声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弹钢琴的少女。靠近前台的电梯处有两个客人正准备上楼,听到琴声后也伫立在电梯前,任电梯下来,打开门,等了片刻没人上去,又自动合上门。

在忙碌且看似麻木的生活中,人的心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被突然发生的美好所震撼,沉浸其中不愿被惊醒。

可是,有的人偏偏喜欢破坏这种美好:“那个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快停下来,这琴是你随便能弹的吗?”一身黑西装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匆匆向唐妮妮走去。他一双大手按在琴键上,美妙的旋律突然多出了杂音,刺耳如马路上的急刹车。

先前定格的美好像中弹的玻璃,哗啦啦碎了满地。每个人仿佛从梦境中惊醒,开始各忙各的。

唐妮妮坐在琴凳上也不看打扰了她弹琴的西装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略皱的纸,甩给他:“我是来应聘的。”

西装男打开纸快速的浏览完,略一思量,说:“面试上个星期就结束了。你来晚了。我们已经找到琴师。小姑娘,你弹得不错。不过,我们这不需要,你还是走吧。”男子说完,关上琴盖,对着唐妮妮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逐客。

唐妮妮注视着这人的手势牵起嘴角,兀自坐在琴凳上,没有要走的意思:“贵酒店对外标榜要提供客人最好的服务。怎么音乐不在服务范围内吗?”她抬头等着西装男回答。

西装男眼睛闪了闪,答道:“享受音乐带来的愉悦是我们为客人提供的服务之一。”

“既然是服务,为什么不提供给客人最好的?这是不是有背你们的承诺?”唐妮妮把钢琴上摆着的服务指南拿在手里摆弄,等着对方的解释。

对方能穿着西装做管理,智商也不会低,他在鼻腔里几不可察的挤出一声“哼”,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说道:“我们选聘的琴师就是最好的。”

唐妮妮料到他会这么说,用目光扫了一眼大厅,说道:“那就让琴师和我来场比赛。让你们的客人评一评谁是最好的。”她眼睛向上一挑看着他,意思很明白:敢不敢应战?

“对不起,我只负责大厅的管理,聘用谁当琴师人事部门说了算。我看你还在上学吧,别来这捣乱,不然通知你学校来接人。”他瞧了瞧她校服上印的字:“九中啊?市重点学校教育出来的学生都这个样子吗?”西装男尖酸刻薄的话像一把把火,在点燃唐妮妮的理智和涵养。

她是来成事的,没必要跟他计较,压住心中怒火,冷冷说道:“既然不主事,就请主事的来。”言外之意,你不管用人,在这瞎搅和什么。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向二楼某个角落扫去。水晶宫设计成蛋糕式,大厅是中空的,高度有六层楼高,像是有人在蛋糕中间挖了个洞,每一层楼围着这个洞沿都设有休闲区,可以俯瞰大厅的情景。

西装男表情僵住,当着手下被人奚落心情绝对恶劣。他脸色渐渐转红,抓起身上的对讲机叫道:“保安一队到大厅来,有人闹事。”

一分钟内,四个穿制服的保安在大厅站成一排,等着西装男指令。他厌恶的目光向唐妮妮投去,保安队立即围住了她。

平常的小姑娘见到这样的阵势早就惊惶失措。唐妮妮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她不但没起身,反而掀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快速的敲击,竟演奏出影视剧里常出现的鬼子进村的乐曲。她把沉重的旋律弹奏的轻快俏皮,把大厅里“观看闹剧”的人都逗乐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战。西装男气轰轰的扒开保安,狠狠地把琴盖拍下来,要不是唐妮妮身手敏捷,反应迅速,一双手一定被重重压在下面,非断即肿。再好的性子,也恼了。她蹭得站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西装男一个背口袋就把他扔到离她七八米远的地板上。动作之快,落地声音之大,令在场观众无不动容。

保安队队员看着上司躺在地上哼叽的惨状,个个表情怪异。想象着如果当时被摔的是自己,该有多疼。他们似乎商量好了,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一大步,和唐妮妮保持“打不着”的距离。

唐妮妮心里压不住的愤怒,她弹琴只不过是想吸引坐在二楼休闲厅某个人的注意。想不到西装男不知天高地厚竟来打乱她的计划,她一忍再忍,直到忍无可忍,不扔他扔谁。正好让坐在二楼巍然不动的人瞧一瞧。

“本姑娘来你们这儿弹个琴,应个聘,犯法了吗?”她冲着保安说:“让你们主事的下来。”

保安面面相觑,地上的西装男嚷道:“快扶我起来。”

“自己给我站起来。”二楼有人慢悠悠说道。刚才还躺在地上装重伤的西装男听到这个声音,像被人打了鸡血,一个挺身,直直地站了起来,紧张的向楼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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