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什么试,你都不配合治疗,我还有必要好好上学吗?”我一屁股坐在病床上,脸拉的老长。
母亲见此,着急了, 忙解释:“丫啊,妈不是不配合治疗,实在是觉得没必要。跟谁不是唠嗑,干啥非要找医生去。我刚知道跟医生说话还得花钱,这不是胡乱收费嘛。不开药,也不做检查,就是坐那说话,完了还得花钱。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少说些话,全让医生说,哦不,我要是知道花钱,根本就不会去。冤大头啊,花那冤枉钱”
瞧着母亲一副心痛钱的样子,我很无力,“妈 ̄人家那叫心里辅导,是为了解开心结,使您能以轻松的心态配合治疗。这种精神上的治疗,跟身体的治疗同等重要。”
“丫啊,别听这些,那是医生为了挣钱,忽悠你呢。妈又没精神病,没必要做这种治疗。”
“妈,不是……算了,我这么跟您说吧。您以前刚转到这家医院的时候,得知自己还得化疗,不是整天的抹泪,连饭都吃不进去。再看看现在的您,吃得饱睡得香,一天到晚有说有笑,跟以前一样,面色也慢慢红润了,难道这不是心理医生的功劳?”
“唉!我那会儿是一时接受不了,以为长了恶性的瘤子就活不了了。现在在医院呆的,进进出出几乎都是得这病的人,见惯了,了解了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丫啊,就算不找心理医生,妈也能慢慢的想明白。”
我干瞪眼,哑口无言了。没想到性情温懦的母亲也有能言善道的一面。得,越老实的人越倔,软的不行来硬。我‘蹭’一下站起身,一本正经说:“去不去随便您吧,反正我交了半个月的钱,您不去,人家更乐呵,不干活,干拿钱,哪儿找这美事儿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手大脚啊,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他爸,你快去护士那里问问,既然我不去了,那钱能不能退?”
父亲应声,转身要出去,我又道:“别去了,那钱我没交到医院,而是直接付给了医生。 算是他的私活,所以要价比医院规定的便宜。 揣进人家腰包的钱,还想要回了,估计是做梦。 十五天一共付给医生一千五,而您迄今为止仅去了一个星期,如此算来,只少有七百多块钱打了水漂,还是听不到声音的水漂。无所谓,您不愿意去就别去了,那七百块权当是破财免灾了。”
母亲听我这么说,坐不住了,十分懊恼,“哎呀,这可咋好。那我昨天没去,岂不是浪费了一百块钱。丫啊,你这么乱花钱可是不行,以后咋过日子啊。十五天就要一千五百块,那大夫的话还真值钱,金口玉言啊?那么多钱,要是买白菜都够咱四口子吃一年的了。”
“嗬,您还挺会想。不就是一年的白菜钱吗,若你结结实实的活着,天天吃咸菜,我也乐意。给个痛快话吧,去还是不去,若您要毁了当初的约定,我就从今天开始辍学在家了。”我态度坚决,板起的脸却感觉有些僵硬。
母亲拿我没辙,只得妥协,“好好,我去。可惜了昨天那一百块钱,算是白搭了。”
“没事,阿姨,他那里是计时收费,您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算钱,不去不扣钱。”同我一起来的候涛林解释道。
“是嘛,那就好,那就好。”母亲舒了口气,随即又略带埋怨的看着我,“丫啊,以后再有这事,跟妈商量商量吧,你说这钱花的多冤啊。”
我低头不吭声,却不后悔这么做。母亲不善言辞,且心事重,在加上接触世面少,必定思想闭塞,容易认死理。找个具有专业素质的心理医生替她解开心结,对于以后的治疗也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更何况,医生说化疗对身体的折磨不亚于病痛,有的病人就因为没坚持下来,才导致癌细胞的转移。我希望通过心理医生的疏导,能让母亲树立起与病魔抗争的决心与毅力。 我不要母亲死,所以只要可行的办法,我都要试试。上辈子没尝过的温暖,这辈子豁出命我也要守住!
“行了,丫头,现在都七点四十了,快走吧,别耽误了考试。”经父亲一提醒,母亲也接话道:“对,千万别耽搁考试,丫啊,这段时间经妈闹得,你也没时间复习,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考好考坏我和你爸都不会说你的。”
“切,您就对自己闺女这么没信心?别看我这阵子没去上课,前十名肯定有我。行了,我走了。妈,别忘了咱娘俩的约定——你不配合治疗,我就不上学。”
“好好,记着呢。闺女都发话了,我这当妈的能不听吗。”母亲面带嗔怪,可眼神里满是宠溺。我忍住冲进母亲怀里撒娇的欲望,不甘不愿的往外走。
刚到门口,父亲又说:“丫头,昨天你徐阿姨打来电话了。”
“哦,您不会告诉她,我妈转院的事吧?”我紧张的问。
“没有,你不是不让说嘛,再说也不好让人家跟着操心了。”我点头赞同,心想唐奶奶离开的真是时候,就在母亲要转院的前一天,她因为唐爷爷生病匆匆忙忙回英国了。为此还十分不好意,非要给母亲请两名高护,被我果断拦下。唐奶奶对我们的好,是发自真心的,所以我一直感激她。幸好她老人家离开了,否则我真不知如何解释母亲转院的原因……
“想什么呢,再不走就真的晚了。”侯涛林的提醒将我拉回现实,回头朝父母打声招呼,同他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等电梯的时候,忽然想到四海,不禁看向侯涛林,“四海不是说要回来吗?什么时候?”
“已经回来了,说是要休整一下,再来看阿姨。为什么不让叔叔阿姨知道四哥的身份?”
“没必要。知道了,反而让我父母不自在。再说身份能代表什么?”我反问道。
“也是。不过,阿姨的转院,若没四哥的身份,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侯涛林这句话,我倒赞同。漂洋过海的一通电话,就让曾经决绝过我的医院,派副院长亲自跟车去接我母亲转院,算是给足了面子,也让林老大对我的身份有了忌惮。身份不同,待遇也是天壤之别,如今社会,就吃这套,尽管我的心里对此是极为不屑。
“口口声声要交给我处理,结果还得请四哥出场。我是不是……”
“阿涛,身份对我来说,就像香蕉与芭蕉。别看香蕉的外表又大又饱满,但它却没有芭蕉甘甜。这次转院,若没有你的帮忙,四哥怎么可能会知道。若没有你跑前跑后的安排,事情绝不会如此的顺利。不要妄自菲薄,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你。”侯涛林淡淡一笑,神情上的落寞很快烟消云散。
两人一起来到停车场,我找寻着侯涛林的车,结果他却在一辆悍马车前停下了。听到车锁被打开,我很惊诧,“呦,换车了?”
“四哥配的,他说车是男人的身份。”
“切,又是身份。那我爸这辈子岂不成‘黑人’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侯涛林特意走过来帮我打开车门,我也不客气的坐了进去,不禁感叹:细心的男人真的令女人无法抗拒啊!
等侯涛林上车后,我将早已写好的欠条与银行卡 一并递给他。侯涛林拿过去一看,二话没说直接把欠条撕了,完后又将银行卡扔回我腿上,不在意的说:“放你那里吧,我用不着。”
“怎么,赚钱的机器呀,只挣不花?”我笑着打趣,哪知侯涛林却酷酷的甩出一句,“挣钱是男人的义务,而花钱是女人的责任。”
“怎么听上去我像是被你包养的?”
“不,是你包养我。”得到这样的回答,我真是哭笑不得。本来是句玩笑话,被侯涛林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反而多了些暧昧。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确实比以前要有意思多了。
眼见要到学校了,侯涛林开始减速。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差五分八点,怪不得校门口的学生那么少。本想让车停到离校门口不远的报亭前,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我们一旁驶过,直接开到校门口才停下。
瞧见从车上走下的修长身影,我为之一愣,随后命令道:“阿涛,咱们也将车开到校门口,并且还需要你配合我演场戏。”侯涛林立刻神会,轻踩油门,车也就势开到了校门口。
听到车笛声,修长身影停下脚步,有些不快的扭回头。当瞧见我从车里走下时,他愣住了,但脸上的表情很快就被喜悦所替代,刚要走过来,却又看到了侯涛林,表情瞬间凝固,连迈出的左脚也被生硬的收回。
“好久不见,唐林凯硕!”侯涛林大方的同他打着招呼,唐林微微颔首,困惑的眼神却在我与侯涛林之间徘徊。
我朝唐林淡淡的点点头,同侯涛林打声招呼后,径直走进校门口。还没迈进学校,又被侯涛林叫住了。我莫名的转回身,只见他一脸歉意的走了过来,“差点忘了,把你家里的钥匙给我,叔叔让我顺便从家里拿些东西带到医院。”
我眼珠微转,故作生气的嘀咕:“不是要你去配一把吗?怎么还老是东借西借。”
“呵呵,这就去配。好了,你进去吧,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侯涛林说着,伸出食指将我额前的头发捋到一边,动作亲昵而自然。我没有闪躲,眼里也盈着笑意。估计在外人看来,我们俨然是一对小情侣。
戏做足了,我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眼见快进教学楼时,手臂却被身后的人用力的抓住,接着,就被粗鲁的拽着直奔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