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静制动，一箭双雕，慕听琴果然是有些手段，只是，她没有那么多耐心陪她熬下去了。
外面的天阴沉了，凉风灌进她的颔口，她沉思半响道：“延妈妈，帮我送送父亲，顺便把李妈妈叫过来。”
延妈妈迟疑了一刹：“小姐找李妈妈有何事？”
慕子衿奇怪地看着她，笑道：“急什么，等会你不就知道了？”
延妈妈脸色一僵，转身去了。慕子衿目送她走远，这才转头看着沉香：“沉香，你去外面买几颗大的夜明珠，让磨坊的人将夜明珠捣碎，拿回来给我。”
沉香心有疑惑，本想询问原因，但瞧见慕子衿心不在焉地凝望着远处，也不再多言，低声道：“是。”
晚膳之前，沉香早已回来，李妈妈也磨磨磳磳的姗姗来迟，想必是极不情愿与慕子衿单独相处，她穿着深色的锦祅，一张被胭脂妆点过浓的脸带着不屑与讥诮，看到慕子衿，也只是象征性的扬了一下嘴角。
“不知三小姐唤奴婢前来有何事吩咐？”
“李妈妈无需站着，坐下说话。”慕子衿看一眼沉香，沉香立即搬过来一张圆凳放在李妈妈身后。
“奴婢不敢越距。”李妈妈搓着手，看向站立在一旁的延妈妈，又尴尬地笑了笑。
慕子衿伸手示意她落坐，一双清幽的美眸似笑非笑：“你可是府中的老人了，原大夫人在世时，你就一直尽心侍候，现在又披星戴月服侍母亲，在这个府中，你是最劳苦功高的人，不说区区一个坐椅，就算是赏你金银珠玉，富贵宅邸都是受得起的。”
“三小姐折煞奴婢了，侍候主母是奴婢份内的事，奴婢不求富贵，只要把主子们服侍好了，奴婢就开心了。”李妈妈一听，骇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上骤然一惊，心中却因这话荡起了一丝得意和期许。
想她当年侍候原大夫人时，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要被方妈妈压上一头，心底总归是不舒服的，蓦然得到慕子衿的肯定，李妈妈心里有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痛快感。
慕子衿心下嗤笑，李妈妈这个人，是颗标准的墙头草，心气不小，却极是爱慕虚荣，贪得无厌，柳氏不傻，自然不会信她多过于方妈妈，想必这些年她也是有些怨气的。
“李妈妈安心，你的照顾太子妃早已铭记在心，当日替她顺产时，太子妃便向我说过，待他日回府定要我替她好好犒劳李妈妈，这段时间杂事太多，一时无法顾及，李妈妈千万不要怪罪子衿。”慕子衿婉转一笑，抬眸给沉香打了个眼色。
慕府三小姐替太子妃接生一事早就人尽皆知，李妈妈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听到太子妃都惦记着自己，刹时眉开眼笑，脸上带着满满的殊荣：“太子妃……太子妃真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小姐还能欺骗你不成。”沉香从内屏走出来，手上端放着一袭酒红色的华贵貂裘，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见慕子衿睇她一眼，沉香吐吐舌头，把貂裘送到李妈妈跟前：“李妈妈，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太子妃赏赐给你的，天山雪貂皮毛所制，整个大京城，仅此一件。”
李妈妈面色激动，双手颤抖地接过貂裘，手指轻轻地抚了上去，柔软的触感令她惊叹不已，如此贵重的东西，只有太子妃才能享有的，却不想有一天，她这样的奴婢也可以捧在手上。
李妈妈挑衅地瞥眼延妈妈，得意扬扬地笑了，延妈妈眉头一皱，看着她手中的貂裘，心中狐疑不定，她实在猜不透小姐的用意，但她敢肯定，绝对不是好事。
“三小姐，若下回进宫遇见太子妃，定要替奴婢谢谢太子妃，就说奴婢一定会更竭心尽力的替慕府分忧。”
沉香低哼一声，不满道：“李妈妈只顾着谢太子妃，怕是忘了，咱们小姐可是太子妃和世子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小姐，哪有你这件华丽貂裘。”
李妈妈连忙应道：“是是是，三小姐的恩，奴婢都替太子妃记在心里。”心中却在想，三小姐有恩于太子府，有恩于皇室，背后的靠山岂不是比大夫人还要大，还要实在，如今季姨娘还在大夫人手上，若让三小姐知晓，那她在太子妃那里告上一状，会不会连带着自己也要遭殃了，要不是干脆向三小姐和盘托出？
但是她对季姨娘施了不少惩罚，和盘托出之后，三小姐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吗？而延妈妈是大夫人的心腹，要是向三小姐泄露，转头大夫人就会找人杀了自己。
李妈妈心虚地觑向慕子衿，又看着延妈妈，一时间纠结不已。
可又转念一想，大夫人做的那么周密，三小姐定然想不到是大夫人所为，等到季姨娘一死，届时一鼓脑儿栽脏到三小姐头上，木已成舟，怎么都怪罪不到自己。
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李妈妈将貂裘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以免自己太高兴，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小姐，太子妃真的送她这样昂贵的东西啊？”沉香最是看不惯李妈妈那副恶心的嘴脸，待她一走就忍不住发牢骚了。
之前那个老东西就一直欺负压榨她，现在居然还敢承太子妃的恩，简直不要脸。
慕子衿微微挑眉，淡然一笑：“太子妃送的东西，你也敢质疑？”
“奴婢不敢。”沉香闷闷道，默默地躲到一边凉快去了。
李妈妈以前可没少折磨她，慕子衿知道她不喜李妈妈，定是心中不痛快，却也不打算去安慰她，兴许今晚就可以为她报仇了呢……
她勾起唇畔，眺眸看向窗外，梅苞含娇，暗红几度，白日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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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室内，明晃的烛火摇曳生姿，投在墙上的阴影斑驳森冷。
李妈妈手握长鞭，身上披着酒红色的华丽貂裘，趾高气昂地站在逆光处，光影打在她的背上，酒红的色泽衬得她妖异似魔，长鞭上一层层的血迹往下滴血，脸上带着炫耀的笑容，却因逆光而显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