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前有辆马车静静地停着,简单朴素,木婉儿就着千雪的手准备上马车,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脚步顿了顿,又退回原地。
“小姐?”
木婉儿笑望着千雪,“千雪,咱们走着去。”
“走着去?可是小姐,你的身子…”千雪担忧的看着木婉儿。
“哪儿那么娇贵了,走吧。”
平日里她几乎不怎么出门,就算是出门也是跟着杨氏与木婉晴,一路坐着马车,前世觉得没什么,如今倒觉得无趣的紧,此刻与千雪散散心也是好的。
主仆二人边走边看,千雪拉着木婉儿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说着看到的新奇玩意儿,木婉儿温和的搭两句,眼神四处寻望着。
“小姐。”千雪似是看到了什么,“小姐你看那儿,好多人围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木婉儿顺着千雪指的方向看去,一间店铺被不少百姓围着,最前端的女子神情激愤,后面跟着一些侍卫打扮的男子,不知吵嚷什么。
走近了些,方从百姓的议论中听出了些原委。
“这瑞祥轩的掌柜不知倒了什么霉,居然惹上这个大小姐。”
“嘘,小声着点儿,让她听到你还想不想活了?”
显然有些路人甲乙丙不知这大小姐是谁,纷纷问道,“是谁,是谁啊?”
知情人士有些鄙夷的看着这些路人甲乙丙,“景大小姐你们都不认识?景尚书家的千金,坤都出了名的恶小姐,现在都十五了,不要说上门提亲的了,她家的大门口都没什么人敢经过。”
众人听了,倒吸了口凉气,这小姐…如此凶恶,竟然让人退避三舍?
“原来是她呀,你说这郝掌柜怎么就招惹上她了呢?”
“可不是。要说这瑞祥轩的衣服那是真好,料子上乘,做出的成衣还带着花香呢,引得那些个贵族小姐争相购买,哪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买得起的。”
“买不起才好嘞,买不起还招不来这些事儿。我跟你们说啊,我家婆娘的妹子的同乡,是景家的下人,听说昨日景小姐买了瑞祥轩的衣服,在屋子里挂了一夜,你们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众人催促道,便是千雪也饶有兴趣的听着。
“这衣服上啊,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蚁,有些甚至爬到了景小姐的床上!你们说恶不恶心!”
“啊…”众人在脑海里构想着那副场景,忍不住恶寒。
怪不得景大小姐带着帮侍卫围住瑞祥轩,这是砸场子来了啊。
景府小姐景桑桑?木婉儿望着人群前端的女子。听闻景桑桑刁蛮残暴,自诩貌美,极为重视自己的容貌,曾经有个丫鬟在为她梳妆时,不小心扯断了她一根发丝,她竟让人生生将那丫鬟的双手砍掉,这凶残的恶名越传越盛。
因这出名的恶女儿,朝堂上弹劾景尚书的也不少,但都没有证据,没有人证来证明景桑桑的恶行,皇帝也只当是传闻,不予置否。
不管景桑桑与侍卫如何叫嚣,瑞祥轩的大门就是不开。
木婉儿想到此行的目的,眼睛一亮,“千雪,走。”
木婉儿带着千雪,绕过人群,偷偷绕到瑞祥轩的后门,轻轻扣了扣门扉。
“谁…谁啊?”里头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却依旧不开门。
“麻烦找一下你们郝掌柜,告诉他,若想解决眼前的困境,便下来找我,我只等他一盏茶的功夫,耽搁了本小姐也不候着了。”
里头的身影一闪,“嗵嗵”的跑开了。
此时的郝掌柜正焦头烂额,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掌柜的…掌柜的…”小厮急冲冲的跑上来,“下面有位小姐找您。”
郝掌柜一掌拍在小厮的头上,“作死啊!我还不知道有小姐找我?难道你要掌柜的我亲自下去把门开了,放那母老虎进来,把店砸了?哎呦~我真是倒了血霉了,摊上这种事…”、
“不是她不是她,后门那有位小姐,说能帮咱们解决这个问题。”小厮将木婉儿的话复述了一遍。
郝掌柜脸上立时笑开了花,倏地脸色一变,又是一掌拍在那小厮的头上,“混小子,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
慌忙往楼下走,一盏茶啊,边走边祈祷:姑奶奶别走,姑奶奶别走,小人这就来了啊!
后门外千雪时不时透着门缝向里头张望,“小姐,咱们管这闲事干嘛,弄不好反倒怪到您头上了。”
“傻丫头,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且看着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木婉儿看着这有些圆润的脑袋,心中暗自发笑:倒是个挺有福气的长相。
郝掌柜扬着笑问道,“这位姑奶奶…哦不,这位小姐,可是您说能帮我这小店脱困的?”
“掌柜的,我家小姐腿都站酸了…”千雪睨了眼胖头掌柜,真是的,天这么冷,还害小姐站这么长时间。
“是是是,小人疏忽了,二位快楼上请。”
小厮在前方引着路,掌柜的跟在木婉儿二人身后,待木婉儿坐定后吩咐小厮上茶,方又问道,“不知小姐有何办法?”
“郝掌柜,听说你家的成衣做出来,有股子花香是吗?”木婉儿淡淡的说道。
“不错,这正是本店的特色!”
郝掌柜一脸的骄傲,若不弄出点特色东西,怎么击败那些个同行,怎么吸引贵族女子的眼光呢?
“哦?不知掌柜的是如何做到的?”
“这…这是商业机密,怕不好告知小姐。”
这小姐好生奇怪,不告诉他解决方法,反倒打听起店里的事情来了,这二人莫不是诓他的,其实根本没什么主意。难道是芙景阁派来的?
郝掌柜一脸戒备的打量着木婉儿。
“将新摘的花瓣置于沸水中熬煮后,加入清泉中冷冽的泉水,将花香本身含有的杂味除去,再将布料放入水中反复熬煮晒干,衣服便带上的花的芬芳。掌柜的,我可有说错?”木婉儿头也不抬得说道。
郝掌柜惊得双目瞠圆,她怎么会知道呢?
自从店中带花香的衣服广受欢迎后,很多店家纷纷效仿,但是即使他们加了花瓣,衣服上的却是股杂味,远远不及他家清冽的花香。这一秘诀便来自于清泉的泉水,这本是他的独家秘方,这位小姐又从何得知的?若她将这秘方告之其他同行,这后果…
“这位小姐,不知…不知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承认,一承认他的财路不就断了么。
“道听途说么?也罢,既然如此,便不叨扰掌柜的了。”说罢掸了掸裙角,起身便要走。
“别。别…”算了,豁出去了,“没错,我家的衣服便是这么做出来的,小姐如何得知?”
“瞎猜的,杂书上曾记载,泉水与花瓣搭配最是清香,大乾朝数清泉的泉水最为冷冽清爽,我便随意猜测了下。”
听她这么一说,郝掌柜的眼珠子都快惊掉了,这样就将他的独家秘方猜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郝掌柜这下确信了,眼前的就是能帮自己的贵人呐。
“如何解决眼前困局,还望小姐示下。”
“不急,掌柜的,我若帮了你,能得到什么呢?”这才是她的重点。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请问小姐需要多少报酬,小人定当双手奉上。”只要能把这事搞定,多少钱他都愿意给。
“你的店。”
“啊?”郝掌柜显然没听懂木婉儿说的话,呆愣在那儿。
“我说,我—要—你—的—店。”木婉儿看着郝掌柜,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这不是…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不行,绝对不行!”
郝掌柜万万没想到木婉儿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想也不想的便拒绝,开什么玩笑,这店是他倾注了半辈子心血所得,木婉儿几句话就想凭白拿走,做梦!
“掌柜的,你且先听我把话说完。”木婉儿也不恼,接着说道,“这事儿若不解决,想必你这店也开不下去了,我只要你将店纳入我的名下便可,你还是这儿的掌柜的,不同的是你听命于我,若是店里有盈利,我们七三分账,我七你三。当然,这七成我也不会白拿,每月我会额外给你十两月钱,底下伙计的月钱也由我出,若是亏损了,这损失也由我担着,你看怎么样?”
这就是她此次出门的目的,要发展自己的势力。
虽说有爹爹宠爱着她,但府中杨氏掌着中馈,后宅中有许多事是爹爹顾及不到的,况且她要靠自己,一点一点架空她手中的权力,亲手将她赶下台。而这前提便是她要有自己的势力,毕竟杨氏身后还有她那当御史的爹。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就能招兵买马,做她想做的事,所以这店她是志在必得的,就看郝掌柜怎么想的了。
“哼,我这店不说日进斗金,生意也是不差的,更何况这店本就是我的,我为何要自贬身价,让你做这老板。”
“郝掌柜,现下你的成衣的确很受欢迎,不过我保证,你这店不出三月,定会门可罗雀。试问,当满大街都是这带花香的衣服,还有谁会稀罕?”
这郝掌柜的确是有想法有主意的,却揣摩不透人的心思,上流贵族圈的女子惯是喜新厌旧的,最爱攀比的也是奢侈稀罕之物,人人都能到手的东西谁还会把它当成宝呢。
郝掌柜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呆愣了下,想了想,的确是这样没错,现在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看着这衣服新奇,每天这花色买一点,那图案买两件的,久而久之,家里尽是这样的衣服,谁还来买啊。
“请问小姐,这该如何是好呢?”郝掌柜立马一脸讨好的询问木婉儿。
千雪不屑的勾勾嘴角,这脸色转变的真快,刚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现下立马开始讨好小姐,真是不知所谓。
也难怪千雪看不惯,商人都是这样子,利字当头,有利可图的事他们都会去做,只是有些商人却是不择手段的去谋利,所以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也一直被人看不起。
“诶?这家店可是郝掌柜你的呀,这种事该是掌柜的来考虑的,怎么问到我一个外人头上了?”木婉儿纯真无辜的看着郝掌柜。
郝掌柜脸色一片青一片红,煞是难看。
先前的小厮这时急冲冲的跑上来,好似发生了大事,“掌柜的…掌柜的…可不得了了,他们…他们开始撞门了!”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郝掌柜既沮丧有焦急,记得团团转,突然看到木婉儿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站那儿,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小姐,这位小姐,你一定要帮帮小人啊!小人…小人感激不尽啊!”
“帮你?郝掌柜,恕我无能为力。千雪,咱们走。”木婉儿径直便往楼下去。
“小姐留步,小姐留步…”
郝掌柜抢先一步堵住了楼梯口,“小姐,你怎么会无能无力呢,小姐你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木婉儿蹙了蹙眉头,似是郝掌柜的行为惹恼了她,千雪一下挡在木婉儿前面,冲着郝掌柜喝道,“郝掌柜,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既然你不领我家小姐的情那就让开,我们自是没你精明,但是亏本买卖我们也是不做的。你是个生意人,这笔账难道算不清吗?还不让开!”
郝掌柜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又仔细权衡了下利弊,一咬牙,一跺脚,“行!这店,归你了!”
说罢跑到八宝格旁,从一个青花瓷瓶中拿出两张纸,递到木婉儿面前,“这是房契与地契,是你的了。”有些舍不得的别开眼,不去看那两张他珍藏了许久的纸。
木婉儿示意千雪接过,仔细看了一番,就让千雪收起来。
“不过除了你方才说的条件,我还要再加两个条件。”木婉儿挑眉,静待下文。
郝掌柜见木婉儿未出声,继续说道,“这店希望小姐别将她改做它用,小人干成衣这一行时间长,不太适应其他行业,另外,店里的伙计跟了我许久,都是我一个个带出来的,我希望小姐把他们都留下,别辞退任何一个。”
一旁的小厮站了许久,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掌柜的将店给了这位小姐?不是卖,是白给?掌柜的疯了吧!
听到掌柜的后来的话,小厮眼眶泛红,忍不出喊出口,“掌柜的,这店不能给她!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出去跟他们拼了!”
“胡闹!”
郝掌柜转头呵斥了一句,“小姐别见怪,小米是店里的老伙计了,对这店有感情才会这么冲动的。不知小姐可答应小人的条件?”
其实他已经充分考量过了,等那帮人冲进来,他的心血就没了,守着那两张纸又有何用,若是这位小姐能将眼前的局势扭转,店里的伙计也有了活路,况且,依照小姐的聪慧,定会将店发展壮大,利润远比现在的多,这笔生意他是稳赚不赔的。
小米看出了掌柜的心思,知道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是一脸希冀的看着木婉儿。
“我答应你,不过若是有伙计做出吃里扒外的事,也就怨不得我了。”这是她的底线。
“是是是,要是有这样的伙计,我也不会放过他。”郝掌柜顿时松了口气。
“那小姐,有什么办法解决现下的事呢?若再不快点,他们可就冲进来了。”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小米,去将大门打开,放他们进来。”
小米听了一愣,郝掌柜也弄不清小姐要干什么,放他们进来还不直接把店砸得稀巴烂。
木婉儿知道他们担忧什么,笑着说道,“要当着大伙儿的面解决,才能挽救咱们瑞祥轩的声誉。”
郝掌柜眼睛一亮,是啊是啊,他们瑞祥轩的声誉也很重要啊,做生意谁不讲究个信誉呢,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啊,“小米还不快去。”
小米二话没说,直奔底楼。
“我们也下去吧。”
景家大小姐景桑桑,出了名的恶女啊…她倒要看看这景大小姐到底有多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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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一下,婉儿不是坏人,她给掌柜的好处是大大滴!还有啊,某位亲,人出来了,你看到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