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高悬,在昭阳殿前洒下一片片细碎的光华,帷幕低垂,香炉倾吐芬芳,朦胧暗淡。这是南唐最为尊贵的女人的寝宫,亦是大唐政治军事的最终决策之处,大气辉煌,高耸矗立,侍卫森严,宫女恭敬。
殿内最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沙哑低沉。
南风面露担忧之色,道:“太后,这是刚熬好的药,您快喝下。”她上前扶起榻上的女子,披上一件长袍:“这初春的日子最易发病,都怪奴婢疏忽了。”
女子径自站起身来,看也没看南风手上的汤药,神情似乎还是恍惚的,有几丝单薄的阳光从窗缝里溜进来,一缕一缕的。她愣愣的望着铜镜里瘦削的影子,苍白的脸,空洞无神的眼眸,散乱披到腰间的青丝,一袭皱巴巴的睡袍,这是··············她?
女子有些恐惧般微微倒退一步,颤抖的手抚上脸颊,轻触之下竟已经有些细密的皱纹。
“太后,您怎么了?您的身子还没好,快到床上歇息。”南风走上前来,着急的说道。
太后偏过头望着那一丝淡淡的光,轻轻问道:“我············本宫睡了多久了?”
“已经四天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呢?”太后轻柔的声音仿若就要随风而逝。
南风心底一惊,跪在地上:“当时您病势沉重,一直都在昏睡,太医说您需要静养,不能················”
“你应该叫醒我的!”
“我···············奴婢逾矩了·············奴婢该死!”
太后慢慢蹲下身,平视着南风的眼,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吐出的话却不禁让人心惊胆战:“你逾矩了,也确实是该死,要是别人,早就被本宫下令杖毙了。”
南风瑟缩着,头触地重重磕在石板上:“谢娘娘饶命,谢娘娘饶命············”
“南风,别哭啊················”女子皱着眉头,手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水,皱着眉头,像个单纯的女孩子犯了错,小心翼翼的讨好同伴。
“娘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南风心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抓着太后的手,担忧的道。
“南风,替本宫梳妆,几日未曾临朝,也不知耽误了多少政事。”太后直起身来,轻咳一阵淡淡道。
“是··········”南风强压下心中不安的躁动,太后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轻挽发丝,玉梳滑下,云髻高耸,朝凤于天,配以掐丝含珠金凤,斜插滇红金步摇,胭脂抹唇,梅花落额。
“南风,我美吗?”太后突然问道。
“太后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当年先帝也是这么说的呢。”
女子凝望着铜镜里气质高华,姿容绝世的容颜,远山似的黛眉,巧夺天工的樱唇,一双秋水明眸清灵动人,顾盼神飞,红唇微启,淡淡道:“是吗?比王昭琳还美?”
听闻这个久违的名字,南风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想到极度恐怖的事情,手里的玉梳几乎拿不稳。
“皇帝这几日在做什么?”
“陛下·············陛下出宫了,”南风小心瞧着女子的神色,说道:“他说宫里太闷,也没他什么事,就··············就出宫了。”
“哦?是吗,等他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有小安子跟在身边,本宫不担心。”女子站起身来,让南风为她穿上凤袍,金凰朝天暗饰的曳地长裙,华贵非凡。
“丞相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暗中有人盯着,没有丝毫放松,听说罢免了兵部尚书的职务,理由是贪污军饷,于国不利。”
太后冷笑一声:“本宫还没死,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往上爬了吗?”
殿外明媚的阳光,照在地上,波光凛然,昭阳宫的地势很高,放眼过去,可以望见整个皇宫。见久病的太后终于起身,婢女皆躬身伏地,道:“太后万福!”
她的眼望着北方,迷蒙,期盼,挺拔的身影昂然伫立。
那里,是她的女儿存在的地方,她有一种预感,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女儿·············就要回来了。
南唐建国近千年,南至雾海诸岛,西至马亚丛林,东临小郑国,北与大周接壤,万里无垠,国土面积与大周不相上下,军事力量虽不如大周,却拥有根深蒂固的文化底蕴和民族意识,历经朝代更迭,门阀林立,臣子夺权,亦不曾被他国所灭。
到了如今这一代,自景帝驾崩之后,景帝最小的儿子赵祺登基,由于登基之时才在襁褓之中,便由太后王沐绮临朝辅政,二十年间,皇权旁落,尽落王氏之手,再加上赵祺乃景帝唯一的儿子,导致朝堂之上王氏一家独大,门生遍布,气势极其嚣张跋扈。
也有臣子反对太后独霸朝纲,发动了著名的三月政变,血洗京城,但是很快就被镇压,京城的老人们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撕裂般的惨叫声从皇宫里传出来,从未间停过,青石板的街道满是凝固的暗红的血,断剑残肢满地遍布,太后的狠辣果决越发显现出来,至此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年轻的太后的手段。大周京城的长街上,一辆马车正极力朝前赶路,本来已经是初春的日子,不想竟又下起了大雪,压断了桥,才在路上耽搁了两日,今天才回到京城。
“吁——”方靖一个急停,骏马嘶鸣,稳稳停在侯府前,他转身掀开门帘,兴奋的喊道:“姑娘,我们到了!”
凌天骄跳下车来,面庞久违的露出一丝笑容,踏步上前。
“姑娘!你回来了!”正要出门的管家老伯,看见来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惊讶,欣喜一一闪过,迫不及待的朝门内喊道:“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吗?在哪儿?”
一大群府里的小丫鬟惊叫着跑过来,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只小麻雀。
“姑娘,你去哪儿了?”
“是啊,这么久都没回来。”
“我们都想死你了·····················”
突然,方靖跳进来,一脸色迷迷的样子,眉毛一跳一跳,调笑道:“我也想死你们了呀,小丫头们!”
“啊···············讨厌!”
“姑娘,你看他!”
“姑娘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素姑一边驱散小丫头,一边说道:“去去去,你们别老围在这儿,打扰姑娘休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凌天骄自从进了府里,脸上的笑容从未散去,心间是满溢着幸福温暖,终于到家了啊,家的感觉真好!
檐下的冰凌还没化,滴滴答答的水珠打在岩石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深深吸上一口气,淡淡的熟悉的百合花香迎面扑来,似乎也驱散了些许寒冷。
凌天骄把剑递给素姑,脱下身上的狐裘,四处张望一番,问道:“秦烨呢?”
“少主在落雨轩那儿,听说姑娘要回来,高兴的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呢。”素姑偷笑道。
忽然,走在拐角处时,一阵轻灵的琴声悠悠传来,夹杂着女子清脆肆意的笑声,顿时,玉莹的脸色微变,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凌天骄奇怪的问道:“那儿怎么了?今日是有人来府上吗?”
“是········是欧阳小姐········”素姑迟疑道。
“欧阳小姐?”
“就是太尉大人的女儿,欧阳敏小姐。”
凌天骄神色未变,只是刚要踏出的脚不动声色的收回,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姑娘,你不去看看少主吗?”姑娘的步子好快,她小跑着跟上问道。
凌天骄把狐裘随手扔给素姑,淡淡道:“不用了,我很累,先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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